她顺着秦风的目光望向王府的高墙,那里有一扇虚掩的角门,门后隐约有衣袂翻动的影子。
是他吗?
他是不是也在看她?
沈辞暮的指尖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些。可刚迈出脚,又猛地顿住——看见了又如何?
他是王爷,她是罪臣之女。
他有王妃,她是浣衣婢。
就算心里都装着彼此,又能怎样?
一道宫墙,一道王府的墙,早已把他们隔在两个世界,中间是血海深仇,是皇权倾轧,是无数不能说的苦衷。
沈辞暮慢慢后退,直到彻底隐入街角的阴影里。她看着秦风的身影消失在角门后,看着王府的灯火在雨雾中明明灭灭,最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眼底的波澜已经平息,只剩下一片沉静的清明。
她知道了。
这就够了。
不必相见,不必相认,不必拆穿那层脆弱的伪装。只要知道他还在,他还记得,就够了。
她转身,一步步走进雨幕里,背影单薄却坚定。粗麻的衣摆在雨中摆动,袖中的玉佩贴着肌肤,传来安稳的凉意。
她要活下去。
不是像以前那样麻木地活着,而是带着这点微弱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等有一天,或许能等到云开雾散,等到他兑现北境城墙上的誓言,等到江南的桃花,真的为他们而开。
王府书房内。
萧墨珩站在窗前,望着沈辞暮消失的方向,指尖紧紧攥着那半块有裂痕的玉佩,指节泛白。秦风推门进来,低声道:“王爷,沈姑娘……走了。”
萧墨珩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哭了吗?”
“……嗯,”秦风迟疑了一下,“笑了,也哭了,像是……知道了什么。”
萧墨珩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后缓缓松开手,看着玉佩上的裂痕——那是三年前沈家被抄时,他一拳砸在柱子上震裂的。
“知道了,也好。”他低声说,像是在对秦风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至少,她不会再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守着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像一首没有尽头的歌。书桌上的画像被风吹得微微颤动,画中少女站在桃花树下,眉眼弯弯,笑容清澈,一如多年前那个春日。
画像的角落,有一行极小的字,是萧墨珩的笔迹:
“江南桃花开,待君缓缓归。”
雨夜里,这行字被烛火映得明明灭灭,像一个小心翼翼守护着的秘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散发着微弱却执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