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始终垂着眼睑,云淡风轻,神色平静得仿佛在于她商讨今晚吃什么一样,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妖冶弯了弯唇。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是被迫的!所以太后一走,他便如此迫不及待了!
很好!是她自作多情了!
优雅淡笑,薄唇轻启,语气轻柔,“六皇子说的没错,如此甚好!”
她僵直着转过身体,脊背挺得笔直,如来时那般,一步一顿地离开了天牢,却再不见半点哀愁,更遑论流过一滴眼泪。
那种东西,在不会心疼你的人面前,不过是把自尊放在别人脚底下任人踩踏罢了!
以后,她还是那个了无牵挂的妖冶!只有亲人与朋友,没有爱情!
天牢中的男人盯着妖冶离去的背影,眉梢微拧,神色复杂。
太医检查出来的结果,太后的确是大限已至,可他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果然,他昨晚偷偷潜入凤鸣宫查探之后,发现太后后脑右侧的风池穴上微微有些肿胀。
而那下毒之人,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朱红的高墙宫瓦,昨日才下过一场大雨,空气中还带着一丝泥土的潮湿味。
妖冶跪在龙吟宫外。皇帝不见,她便一直跪着!她就不信,父王还在里面,皇帝会不让她进去!
虽是春日,正午的太阳却仍是火辣辣地照得人难受。妖冶已经跪了整整一个时辰,昭景帝却就是不肯松口,任汝南王在龙吟宫心焦万分,眼神时不时地向门口飘去。
自从六皇子提出退婚,他便一直在龙吟宫里,到现在还没来得及见上自己的女儿一面。
若说一开始他还相信冶儿说的,接受那个男人不过是因为太后赐婚,那么到了那日边塞格格要求嫁给那个男人的时候,他要是还看不出点什么,他这几十年就算是白活了!
有时候,他甚至都觉得那年大师的那句“母仪天下”不过是随口戏言,既然冶儿喜欢那个男人,那便嫁了吧……
只是没想到今日那个男人会要求退婚!
“去把冶儿叫进来吧……”昭景帝对着身旁的太监沉声道,视线缓缓扫过汝南王,见他的身躯明显地怔了怔。
“是!”
尽管早就知道那个女子对他的六子是上了心的,可是看到她脸色苍白的模样,还是不由怔了好半响。
之所以那么长时间不让她进来,是他自己也在犹豫。私心里,他并不希望将这女子嫁给六子,可是太后的懿旨,他又不想违抗。直到此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对这女子开口……
“参见皇上!”妖冶恭敬有礼地跪倒在地,对着上首的昭景帝重重磕头。
“平身吧。”昭景帝沉吟片刻,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便听下方的女子声音淡然地道:“皇上,放了六皇子吧。”
汝南王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他都没有这么跟皇帝说过话,冶儿这是不要命了吗!
昭景帝蹙了蹙眉,没有计较她言语中的不敬,“他违背了太后懿旨,想要与你退婚。”
“臣女知道。”妖冶微微颔首,长长的羽睫似乎闪了闪,在眼角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她抿了抿唇,继续道:“但是请皇上看在六皇子对太后一片孝心,即便当时太后误认为他与臣女两情相悦、一心赐婚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的份上,就饶了他这次吧。”
昭景帝面色不悦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冷然,“你是说,当初是太后弄错了?”
汝南王眼皮猛地一跳,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妖冶已经开了口:“皇上明鉴,臣女并非这个意思。只是当初太后看到六皇子与臣女在一起,便以为他与臣女之间是有感情的,没有在那个时候解释清楚,是臣女的错。”
她平静淡然的叙述让昭景帝一阵恍惚。
记忆中,似乎有一个女人也是这般,头头是道地整天跟他说着什么。
可是她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罪魁祸首还是他自己,他有什么资格缅怀?
不!不是这样!他没有错!错的是她!是她自己不守宫规!
想到那个女人,昭景帝的面色更加不善,甚至带着一丝迁怒的意味,“既然知道是你的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皇上……”汝南王神色紧张地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