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与这些人理论终究是难说服,司马光绝对不会如司马康一般与这些人互逞口舌之能,呵呵一笑:《资治通鉴》一书亦是书史,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顿时不语。
一见提到那《资治通鉴》,这些“愚夫村氓”俱是哑口无声地“尽皆叹服”,司马康大为荣光,方欲开言。便听得那粗鲁鱼贩子大声相询:“甚的通jian?说的是偷情的调调么?光是听个名字便是有了十分的意思,哪里有说这书的?”
司马光正品了茶水,闻得这汉子生生将《资治通鉴》说成“通jian”,险些将茶水咽到气嗓,脸面涨的通红,连连咳嗽,急急地分辨:“乃是鉴,嗯。是鉴书之鉴,为通考之意……”
“原不是书那偷情的香艳调调,那便是没有个看头,不晓得哩。”
“真个是不晓得的哩,甚的鉴也不看,便只看三国的哩。”
想此间人等字也不认得几个。多为贩夫走卒杀猪屠狗之辈,最喜的便是个红火热闹,又怎会去瞧那巨著《资治通鉴》一眼?
方才大言陈寿不可信之人显然也是有些个见识的,上前一步对司马光言道:“老先生也似个读书人的模样,《资治通鉴》地名头我亦知晓,真个可谓是集古今之大成者,然与《三国传》相较,终究是落了下乘的。”
“何以见得?”听此人说《资治通鉴》不如《三国传》,司马光亦不为急,十分真诚的开口相询。
“那《资治通鉴》之文字十分的艰涩难明。其事件更是平铺直叙不见丝毫的出彩之处。观一文之好恶。非为辞藻华丽,非为行文严谨。但要为世人所喜闻。为百姓所乐见,众口相传千古不灭,此为上佳之文也……”
《三国传》一文比较《三国演义》更加的直白煽情,故事段子深入浅出。浅显之读者可在书中看到热闹红火,有些阅览心思地读者更是能看出大计谋大智慧,真可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自然为众人所喜。
写文的目的便是为众人观看,一味的追求高雅艰深,终究是拖离了文章之本质而曲高和寡。想那白居易成文之后总是先于乡间老翁老妇阅读,可见文章只要说的清楚明白即可,此评语留在此间,短头发与司马光共勉之!
司马光乃是文坛三大巨匠之一,自然能够明白《三国传》如此红火的诀窍,拱手为礼谢过那人:“听君一席,茅塞顿开,吾回去好生研习,就此别过。”
司马康却是大大不服气,那三国一文完全便是杜撰,奈何众人偏偏喜好,回头定撰写一篇与李二一较高下。
对于李二三国传一文中的种种故事,司马光自不以为真,然此文的架构确实是出彩,奇谋妙计层出不穷,智谋韬略更是无计。最最紧要的便是其文字情节极其的直白!
李二便是抓住了读者地心思,懂得何处应当煽情,明白哪里可以热血,该详处详,该简处简,足见其“深厚”功底!
“此文真个是用了许多地心思,”司马光对儿子言道:“寻常之人还真是书写不出的。”
“以儿观之,不过是将民间流传地三国故事编撰汇总罢了,无甚的出奇之处,”司马康豪气冲天的说道:“儿虽不才,写这般文字亦是易如反掌。”
“此三国一文非比寻常,我儿不可小视,也只有驸马那般的奇才方可书写的出,换地别人还真是书写不得。纵是强力为之,写出之文也难免失了其中韵味,以我儿之笔力万万没有如此的火候……”
李二自然晓得那《三国传》一文是用了多少的心思,正因为三国一文书写的精彩,那邸报才有如今这万千的读者。只因邸报之影响依是渐大。所以对于在邸报上刊载广告也是十分的在意,尤其是那广告的价格最为李二所关注:“克掌柜,邸报读者万千你不是不知。日钱三贯之价格始终是公道地甚了。”
“好教驸马爷爷得知,小人虽是名为克里木。却非是姓克,本是姓海赛的呐。”这名叫做克里木地胡商来自西域,汉话说的极是流利,对于经商之道最为精通。十几年来穿梭与中原西域之间,将中原的茶叶丝绸贩运往西域各国,同时将西域的皮毛驼绒等特产运来中原,获利颇丰。间也做些走私银器的勾当,以牟取暴利。
这克里木身形甚是魁梧,比李二高了一个半头的模样,一张马脸鼻高目陷,黄睛焦须,很是有些中东人士的特征。
李二也分辨不清楚这克里木到底是来自哪个国家,当时地西域大小邦国无数,宋人也懒的区分他们。统称为西番胡人。
“驸马爷爷的邸报阅者无数,读邸报说邸报之人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的呐,便是因为如此小人才登门来拜。以期借了邸报的名头将我的几家商号广而告之,只是……只是驸马爷爷开的价钱也忒高了些,日钱三贯未免……未免有些个咬手地呐。驸马爷爷体味我等行商的艰难,便将价钱再压一压的吧。”
胡人多擅长经商。讨价还价那是天然生就的本事。李二却是晓得这些胡商产业巨大,不会为他们所装出的可怜模样所蒙蔽,呵呵笑道:“克掌柜做的好大买卖,这是说地哪里话来?日钱三贯实在算不得高价的,以我邸报的读者之众便是公道的甚了。既是克掌柜开口,你我又是首遭交道,便让了克掌柜一些,月钱八十,此为至低再也少不得了,绝不可再降的哩。”
“成交!”李二能将“广而告之”的费用再压十贯下来。克里木甚为欢喜。对于李二一再的呼错自家的姓氏也不以为意,很是爽利的交割了银钱书文。一再言谢而去。
迄今为止,此为邸报最大的一笔广告收入,邸报上虽是陆陆续续地刊载过几次广告,却没有这次地“业务”量大,在邸报刊载广告者无一例外的俱为胡商,而中原地那些本地商号仿佛还不曾有广告意识。
中原本就重农桑而轻商业,而胡商却是以商业为根本,见识自然也高了几分,比中原商贾更能领会广告的重要。
如此这般,出现此等情形也便是不足为奇的了,只怕过不了多少的时候,汉人商贾也会见识到广告的效力,到时候必然蜂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