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靴底碾碎了半块焦黑的脊椎骨。
那是铁骸战死后留下的,混着熔浆冷却后的结晶,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他仰头望向天空——本该缀满星子的穹顶,此刻裂成了蛛网状的黑幕,无数银色丝线从中垂落,像某种巨型生物的神经脉络,正渗出腐蚀性的幽蓝雾气。
风突然变了方向。
不是从某个方位吹来,而是从所有方向同时涌来,裹挟着腐烂的花香、凝固的血腥气,还有记忆的碎片。陈墨看见自己的童年:母亲跪在神像前祈祷,父亲在锻造炉前敲打铁砧,而他自己蹲在角落,用碎骨拼凑成会动的傀儡——那是他第一次触摸到"亡灵"的温度。
陈墨转身,果然看见远处正在崩塌。那些由普通骸骨组成的骨狼、骨蛛,此刻像被橡皮擦抹去的画,骨骼缝隙里的幽光迅速暗淡,最终化作漫天飞灰。用高阶法师灵魂炼制的"骨将"残骸,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仿佛被某种力量直接抹除了存在的痕迹。
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陈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眼,看见裂隙深处悬浮着一座青铜巨钟,钟身上刻满他从未见过的古老符文,每一道都像在诉说某个文明的终结。钟摆正在缓缓摆动,每一次摆动都让周围的空间扭曲一分。
钟声响起时,陈墨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无数半透明的"自己"在周围游走:襁褓中的婴孩,举着骨刀的少年,跪在血池边的青年每个"他"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拼接骸骨。
陈墨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亡灵之力。但在虚无中,这团幽绿的光刚出现便消散了,像被黑暗吞噬的烛火。
陈墨突然笑了。他扯下脖颈间的青铜挂坠——那是母亲的遗物,刻着古老的护生咒。挂坠在他掌心发烫,竟穿透了虚无,显露出半透明的轮廓。
挂坠里渗出的不是光芒,而是温暖的灰雾。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手心的骨灰,是他用亡灵术保存的最后一点"生之痕迹"。成小小的漩涡,竟让周围的"自己"停下了游走。
陈墨没有回答。他捏碎了手中的种子。黑白两色能量如活物般窜出,在虚空中交织成巨大的太极图。每一个半圆都在吞噬对方,却又在交界处诞生新的光——那是生与死纠缠的产物,比单纯的"存在"或"消亡"更强大。
终末之力的攻击终于落下。那是黑色与金色的光流,所过之处连虚空都被撕裂。但陈墨的太极图只是轻轻一转,光流便被分解成生与死的碎片,重新融入他的力量。
他举起骨笛,吹响了一个古老的音符。
终末之力的巨钟开始崩裂。钟身上的符文一片片脱落,露出下面更古老的文字——那是创世神留下的警告:"终末不可独行,生灭方为永恒。"
当陈墨再次睁眼时,天空的裂隙正在愈合。铁骸的尸体不见了,只留下一滩凝固的熔浆,其中嵌着半块青铜残片——那是终末之力的碎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光。
远处传来马蹄声。这次不是斥候,而是黑市的幸存者,他们举着火把,正沿着焦土裂谷搜寻幸存者。陈墨将残片收进怀中,转身走向他们。骨笛在他腰间轻鸣,这次的旋律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丝温暖。
他知道,这场与终末之力的对决只是开始。宇宙中还有无数种力量在窥视着生灭的平衡,而他——亡灵合成师陈墨,将成为新的"守衡者"。
毕竟,生与死的诗,才刚刚写到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