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挣扎,沉在这深渊之中,所回忆的,不过是一朵玫瑰。
“在深入地狱之前,神的侍卫准许我看一朵玫瑰。那朵玫瑰此刻是我的苦刑,在这黑暗王国里。”[3]
严景林赋予玫瑰一个完整的名字——希伯来。
“希伯来。”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念着这个名字,将它刻在灵魂里。玫瑰的刺使他鲜血淋漓,可他伸手握住玫瑰的枝,伤口如同落在身上的刺青。
书页上的字已经看不下去,窗外的阳光灼伤人的眼睛。严景林合上了书。
他仰起头,望向天空中的金轮,在这一瞬间,眼睛刺痛,严景林只觉得自己要融化在日光里。
没有人能直视太阳。
远处的花田,向日葵高高仰起头,那一处的日光似乎与这一处不同,并非灼人的,只是和煦的,温暖的,并不伤害生命。然而那里的温柔与这边无管,因而严景林只能看着。
远处的太阳是别人的太阳,并不属于这间屋子。
严景林的手握紧,他的手握在滚烫的轮椅扶手上,温度灼痛手掌,在这一阵痛意中,他的心更加猛烈的煎熬着。
终于,他调转轮椅,疯了一般朝着出口走去。
他要走出屋子,走到太阳下,哪怕日光灼伤他,哪怕燃进火焰里。
他想找到希伯来。
街道之上空气扭曲,每一处都被热化了,严景林顶着太阳,他的额头冒着汗。轮椅飞驰在街道上,闯过无人的角落。别家热闹的声音飘在风中,路过严景林的耳旁,严景林不曾为之驻足。
希伯来,希伯来,你会在哪里呢?
在这座小镇中,面包店的香气勾起人的饥饿,酒香挑战人的味蕾,路上的行人打着伞,五颜六色仿佛开了一场夏日集会,路边的花也各有各的美妙,走过小镇的商业街,这样多的人群才是鲁伯隆。
然而他的希伯来此刻一定会最安静的地方。那必然是深夜中的一朵向日葵,避开所有的人群,独自消化所有的光辉。
严景林要赶在所有人发现这朵向日葵之前找到他,那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深藏在鲁伯隆小镇之中,最美丽的景色。
主啊,请您相信,在您所有的信徒中,他最虔诚。请勿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而放弃他的信仰。他的名字叫——
“希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