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湿透的头发一缕缕粘在苍白的脸颊上,遮住了半边脸。
一只手拿着一份摊开的、防水地图册(边缘被水浸得卷起毛),另一只手捏着一只拧开了笔帽、却只渗出点蓝色油墨的水性笔。
强光手电筒就架在一边的石头上,光束直直打在地图册上,也照亮了她另一只手上——捏着那块小了一圈、被水泡得边缘有些发灰、中心一点猩红微弱搏动的磨盘石片!
她低垂的目光就在地图和那点微弱搏动的红光之间来回扫视,眉头紧锁。
周天甚至能看到她捏着笔的手指,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的白边。
她的侧影在昏暗的炉火光晕和惨白的手电光束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倔强,像一头守着最后领土的幼狼,无声地和眼前的困局对峙。
洞窟的寒风卷过,她单薄的身子似乎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坐姿丝毫未变。
“……几……几点了?”周天试着张嘴,嗓子眼像被砂纸磨过,声音嘶哑干涩,自己都吓了一跳。
声音不大,但在沉闷的水声背景和死寂的气氛里格外清晰。
秤砣和王铁柱几乎是瞬间惊醒了!
秤砣猛地抬头,看到周天睁开眼,那大嘴立刻咧开,露出被冰水泡得发白的牙花子:“大师?!您老醒啦?!
哎呀妈呀可吓死俺了!
还以为您老去跟阎王爷抢暖气房钥匙了呢!
南宫雪也被这声音惊动。
她身体微微一震,仿佛从某个异常专注的思绪中被强行拽出。
抬起头,动作有些僵硬地转向周天这边。
四目相对。
周天躺在温暖的睡袋里,对上南宫雪那双眼睛的瞬间,心头莫名一哆嗦。
那不是之前的冰雪锐利,也不是刚才在磨盘石前被煞气冲击时的混乱惊惶。
而是一种……深潭古井般的沉寂。
那漆黑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打碎后凝固冻结了,只留下空洞的、映着炉火蓝光和他睡袋橙红亮色的疲惫倒影。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戴着一张冰冷的面具。
唇线绷得死紧,仿佛一开口就会把最后维系着理智的那根弦绷断。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看得周天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想往睡袋里缩。
“呃……那个……”周天被看得有点发毛,赶紧找话,“……水……烧开没?冻……冻死老子了……嗓子冒烟……”
他努力想让语气显得轻松点,但嘶哑的破锣音在死寂岩洞里回荡,反而更显尴尬。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炉头上没冒热气的小钢杯,又瞥了一眼南宫雪手上的石片和地图。
老刀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目光越过火苗,平静地看向周天,没说话。
秤砣挠着头,瓮声瓮气接话:“大师您甭惦记那杯子了!这鬼地方的湿气冻死个人!
点这点小火苗就是为了给您烤烤暖贴的!
就这么点液化气芯子,烧了快两小时了!
连半杯水沫子都烧不开!操蛋!
他烦躁地指了指角落那摊装备,“吃的……就剩下点压缩饼干沫子和半块冻硬得像石头的午餐肉!”
南宫雪的目光终于从周天脸上移开,重新落回摊开的地图上。
那只捏着石片的手,无意识地将那点微弱的猩红红光在面前几处不同方位的地图标记点上缓缓划过。
石片边缘在昏黄光线下留下一道道极其细微、若隐若现的黯淡红痕,又迅速被潮湿的空气和灯光淹没。
水声轰鸣如同背景音。
洞窟深处,暗河主流在平台尽头竟然诡异地分岔了!
三条规模相仿、同样漆黑、如同裂开喉咙的岔流入口,在岩壁罅隙里静静流淌,各自通往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