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野战移动餐车顶上还冒着热乎气,肉香和风雪味混成一团。
南宫雪低头看着老师傅在电子手簿上签收了什么,又抬头看了一眼腕表。
风吹乱了她束起的发尾,露出冻得通红的耳廓。
时机正好!
周天猛地从行军床上弹起来,扯了扯身上发霉似的破夹克(好歹烘干了),脸上瞬间挂上了从业以来最热情、最真诚、带着十二分圆满收工功成身退标准模板的笑容。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但在机舱的引擎噪音中异常清晰。
“南宫大……呃,雪姑娘!”
称呼在嘴边打了个转,想起这丫头敲磨盘那凶狠劲儿,果断换了个安全点的,“那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哈!”
他搓着手,一步步挪过去,特意绕开了那阴森森捆着的大木箱子,对着南宫雪的侧影开口:
“尾款那啥……老爷子亲自清了!利索!敞亮!嘿嘿!
咱这趟……算圆满结束了吧?
有惊无险!皆大欢喜!
南宫雪转过脸。
机舱里昏黄的灯光下,那张脸依旧没什么血色,只是眼底深处的疲惫被一种冰冷的专注压了下去,像蒙着薄霜的刀锋。
“那个……王铁柱呢,”周天赶紧一指自己身后,“您看,人是跟着我们进去的,虽然没太派上用场……但也算受了大惊,掉了一层膘!这后续……”
“我会处理。”
南宫雪的声音没什么情绪,目光越过周天的肩膀,精准地扫了一眼担架上的王铁柱,“他不会‘半疯’了。”
这话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哦哦哦!行!有您这话,咱就放心了!”
周天心放下大半,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准备放大招——告辞!
他努力让自己显得坦荡点:
“那个……你看我这……离家好些日子了!单位一堆事儿!年终报表!供暖维修!还有几栋楼的外墙保温层掉了,等着去吵吵(找开发商扯皮)呢!事不宜迟……”
他一拱手,作势就要往敞开的后舱门外那片混乱、停着几辆破吉普和不知打哪弄来的五菱神车的临时停车场溜,“咱这就……打道回府?”
心里头已经在欢唱:暖气管!暖气费报销单!
老王的酱猪头肉!老子要回来了!
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踏出机舱那冰冷的门槛,感受到外面雪风真真切切刮在脸上的寒流时——
“等等。”
身后传来南宫雪的声音。
不高。
但像冰珠子砸在金属地板上一样,清脆得让周天心头猛地一跳。
他僵在原地,极其缓慢地扭过头。
南宫雪依旧站在原地,仿佛刚才没发生任何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