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雪,a01门口那座冻剂冰山被王铁柱撬得千疮百孔,好歹清出条能让车进来的道。
南宫雪带来的那辆改装过的硬派越野车(车身漆掉了好几块,露出下面的军绿底子)引擎低吼着停在院里,活像个饿了几天的铁甲野兽。
车顶行李架上捆着南宫雪的硬质装备箱,旁边歪斜地架着那把沾满暗褐污迹的工兵铲——用粗麻绳绑了几道,像个搭便车的黑道打手。
周天绷着一张“仙风道骨”的淡漠脸,背着个跟他气质极其不搭的破蛇皮袋(里面塞满了油渍麻花的符纸卷、半瓶水彩、一罐香灰和几包超市买的泡面火腿肠),坐进了后排中间位置。
左右两边各挤着一个南宫雪的随行壮汉——左边是沉默寡言的迷彩服中年(南宫雪叫他“老刀”),右边是那个扛过野猪腿的大块头(外号“秤砣”)。
王铁柱缩着脖子爬上副驾,怀里死死抱着个纸箱,里头是他从灶坑扒拉出来的祖师爷牌位和香炉。
温澜站在门廊下,眼神复杂地欲言又止。
南宫雪坐上驾驶位,桃红色羽绒服搭在旁边副驾靠背,身上只剩那件利落的旧工装外套,戴上墨镜。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排,周天立刻微微阖目,手指在膝盖上虚点,做入定沉思状,就差念一句“道可道非常道”了。
引擎轰鸣。
a01和物业催费单被粗暴地甩在了风雪后的清晨里。
国道,车轮碾过湿漉漉的柏油路面,卷起冰冷的水雾。
窗外是连绵不断的灰色工厂围墙、巨型广告牌、呼啸而过的集装箱大货。
车内空调打得挺足,柴油味混合着汗味、还有王铁柱怀里香炉散出的陈旧檀灰气,闻得人脑仁疼。
周天端坐如钟。
心里默念:“高人风范!要稳!”然而……
隔壁秤砣那身板,一左一右俩肉山!腿都伸不直!
他强忍着大腿肌肉的酸痛感,手偷偷摸摸探进蛇皮袋。
抽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半截油条棍(擦过!)沾点口袋里的深红水彩。
小桌板?没有!只能在颠簸中,把纸垫在膝盖上!
刚画了一道扭曲的“s”形——咣!压过一个坑!油条棍一抖,“s”变成了一道歪歪扭扭、极其敷衍的大红弧线!
“哎呀!这‘清心符’画歪了!”秤砣嗓门洪亮,一脸心疼地看着那道弧线,“可惜了了这张纸!”
旁边闭目养神的老刀,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抽了一下。
周天眼皮都没抬,声音低沉沙哑:“道法自然,符篆本天成……弧亦有弧韵。”
内心在咆哮:弧你妹的韵!
老子是想画个定心安神的!
这破路!车开得跟摇骰子似的!
为了证明“本天成”,他强行在那道大红弧线旁边,点了个突兀的大圆点,美其名曰:“……点睛之笔。”
秤砣恍然大悟,眼神充满崇拜:“还得是大师!这圆点一点,看着就瓷实!”
老刀默默把头往窗户那边扭过去几寸。
省道,田野乡村,工厂被甩在身后,大片的农田覆盖着薄雪,小村落零星点缀。
空气好了点,冷冽的风从窗户缝钻进来。
车没那么颠了,但路面时不常就有冻裂的凹陷和补丁的鼓包。
周天腰背挺得更直,这次他决定换个花样——修炼!高人怎么能被路途困住?
他努力观想丹田内气息流转(其实就是憋气!),试图模仿传说中“抱元守一,真气自行周天”的境界。
噗——!一个没忍住,车晃悠时屁绷紧了!声音不大不小,后排刚好够清晰。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菜泡面气息在狭小空间内幽幽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