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砣第四次停在一个几乎刻着同样云纹的拱门前,额头青筋乱跳,压着声音骂了一句,狠狠一脚踢开脚边一块碍事的小石子。
他肩膀上扛着的那捆登山绳摩擦石壁,发出刺耳的嘶啦声。
长时间的憋屈行进和高度紧张,让这个壮汉的烦躁快顶到嗓子眼。
老刀始终沉默地走在最前探路,手电光柱在湿漉漉的石壁和脚下布满粘滑苔藓的坑洼地面间冷静移动,扫过一根根湿淋淋的石柱和那些死气沉沉的拱门。
他的脚步节奏没有一丝紊乱,但每一次进入岔道前那片刻的凝滞和更加锐利的目光扫视,显示着连他也被这重复的景致迷惑了方向感。
“强子的扫描图在回旋迷宫区失效率85。”
南宫雪声音依旧清冷,但眉宇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她在随身携带的防水小本上用油性笔飞速做着标记,眼神飞速地在周边环境和她那越来越混乱的手绘草图上移动、对比,可那些柱子、拱门、青苔……太过相似!
连那些支道口塌方的形状都大同小异!
“柱距三丈一尺二寸……青苔厚度和位置……该死!”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
细微的区别在疲劳和高度压力下,根本无法迅速形成有效判断。
王铁柱抱着沉甸甸的祖师爷箱子,缩在周天旁边,脸更白了,脚步有些踉跄,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湿滑的地面上,每一次拐弯他都下意识抓紧箱子,嘴唇无声抖动着:“祖……祖师爷……保佑……”
就在又一次停在一个拱门岔口前,南宫雪举棋不定,强光光束在右侧一条稍宽的廊道(似乎通向更远处的幽暗)和左侧那条狭窄、布满粘稠青苔的死胡同间反复晃动时!
缩在队伍后面靠着墙根喘气、一直像个闷葫芦似的周天,猛地吸了一大口那浓得化不开的陈腐湿冷空气!
“哎——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佝偻着腰,满脸通红,像是要把肺给吐出来!
眼泪鼻涕又给咳出来了!
手里一直捏着的那个破搪瓷碗底没握稳,“当啷”一声掉在湿漉漉的石头地上,滚了两圈。
这声响在沉寂的通道里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头看他!秤砣更是烦躁地低吼:“大师!憋……!”
“柱子!东北!!”
周天根本没看秤砣,沙哑破音地尖嚎出来!
他指着王铁柱抱着祖师爷牌位箱的一只脚!
王铁柱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下意识抬起那只脚——鞋底沾满了厚厚一层滑腻的青苔印子!
周天咳嗽声都没停歇,他抬起一只同样沾满了这种墨绿滑腻青苔的、脏得看不出本色的鞋子!
猛地举高!
指着鞋底那层厚厚、湿滑恶心的墨绿色“泥浆”,在南宫雪扫过来的光束下清晰无比!
“看……咳咳……看这玩意儿!!”
光线下,那鞋底粘的青苔印痕极其厚重粘腻,但仔细看就能发现,在这些青苔的薄厚分布边缘!
在右侧那条稍宽廊道的入口地面!
这种青苔的颜色更深、更厚、几乎黑绿!
如同吸饱了油的劣质地毯!黏糊糊仿佛要滴下水来!
反观其他岔道入口附近,包括他们刚刚一路走来的石板上,同样滑腻的青苔明显颜色稍浅,是普通的湿绿,厚度也薄得多!
更像是普通苔藓!
周天剧烈地喘着气,一只手指着那条青苔最厚、颜色最深、几乎粘稠成黑绿色沼泽的廊道入口地面,另一只手则指向拱门右侧角落里、几乎被众人忽视的一小段低矮石基残骸!
那残石基上附着薄薄一层湿绿苔痕,边缘却残留着一种极其细微、干燥发白的印记!
他声音因为激动和咳嗽而断断续续,在死寂的通道里却字字敲人心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