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想说自己以后要考普通话证,话到嘴边,又咽下,攥紧口袋里的招聘gg。
整个厂里,长得好看的女工,并不少,其中普通话比她标准的,很多。
换句话说,很多同事都能在江阳那里应聘上女团。
只不过她运气好,最先应聘,被选上了而已。
如果有人和她竞争,她很有可能被筛选下来。
环顾一下宿舍的环境,再回想一下公司给她租房的环境,以及待遇。
杨超跃努力压抑住自己心里的喜悦,终究还是不打算和同事分享这件事。
换做是之前的自己,一丁点开心的事,都要聊上几句。
“应聘上女团了吗,跃跃?”借雪纺裙给杨超跃的燕姐问了句。
杨超跃抬头,发现宿舍里的女工,有好几个都往杨超跃这边瞧。
她来到自己的宿舍床边,拿上秋衣秋裤,往卫生间走去,心跳忽然加快:
“哪那么容易应聘上,主管说得对,这种好工作,成千上万的大学生会和我们抢,不可能落到我们这种人身上,膝盖都要冻出关节炎了。”
压抑心底的喜悦,用自我贬低掩护真相。
有自己不配得到这份幸运的负罪感,也有警剔。
宿舍里一阵哄笑。
推开卫生间的门,立刻嗅到熟悉的六神花露水混着洁厕灵的味道。
米黄色瓷砖脱落三块,露出水泥墙面上用圆珠笔写的“18王丽到此一游”。
塑料置物架摆着可伶可俐洗面奶和蜂花护发素。
啪嗒一声把老式拉栓插上。
褪雪纺裙时静电火花炸在后颈,她盯着墙缝里的霉斑深呼吸,心跳逐渐平缓。
刚刚是自己第一次和同事说谎。
应该没有人发觉。
把江阳贴的招聘gg从兜里拿出来。
撕碎。
冲进下水道。
第三次冲水才全部冲干净。
眼里有股消除痕迹的焦灼感。
宿舍响起女工的调笑声:“跃跃掉坑里啦?冲水这么频繁。”
“着凉了,拉肚子。”杨超跃急中生智的谎话再次引得女工们哄堂大笑。
等脸上的潮红褪去。
杨超跃换上秋衣秋裤,推门出来,换上常服,把雪纺裙仔细迭好还给同事,布料擦过指腹泛起细密的静电:
“燕姐,谢谢了!”要是没燕姐借给自己的这件雪纺裙,自己能通过江阳的面试吗?还真说不准。
“放我床头就行。”燕姐手里握着一面小圆镜,挤脸上的痘痘:“同一个宿舍,有什么谢不谢的,你一天都没穿到,就还我啊?要不再穿几天,给了我30元呢,我都不好意思。”
“不穿了,我要走了。”
“吃饭去啊,走,我俩一起去,累一天了回宿舍就睡,刚醒呢,出去嗦碗酸汤粉。”
“不是,我要辞职了。”杨超跃尾音带着气音,手指头摩挲衣角,眼神短暂失焦。
自己给室友写了一份断交书,走上另一条孤独路。
心底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