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衡昏昏沉沉,偏了一下头,没有吭声。
虽然他不能答话,但孟濯缨还是把“探病”的流程走完:“燕兄,这是我从白马寺里求来的平安符。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孟濯缨将平安符放下,正要离去,燕衡突然开口了。
“我记得……”
孟濯缨微微驻足。
燕衡依旧是昏昏沉沉,不知是否清醒:“我记得,你小时候常常拿乳母的旧荷包骗我,说是自己绣的……”
孟濯缨转过脸,稍稍有些心虚。这平安符,是她从哑叔那儿拿的,自然不是什么特意求来的。
刚出了房门,幽暗逼仄的长廊里,缓缓行来一位夫人,绛红严妆,面上却戴了一层面纱。
孟濯缨神色复杂,先行见礼。
“晚辈见过燕夫人。”
这便是燕衡的母亲,当年燕家阁楼起火,燕父葬身火海,燕夫人也烧伤了脸。那之后,她就一直在山上幽居,很少回燕府。
燕夫人上下打量孟濯缨,几乎是上上下下,将她看了个透。
“不过三年不见,连伯母也不愿意叫一声了?”
孟濯缨淡然不语。
“也是。你妹妹福薄,母亲命短,只留你独自一人在这世上了。也是可怜。”她眼中流露出厌恶之色,“可你再可怜,也不能叫人家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替你挡刀挡剑!”
说着,竟是高高的抬起了手。
孟濯缨眼眸微眯,岂会任由她打?
“燕夫人!”谢无咎大步进来,同时,身后的门突然开了。燕衡急急喊了一声“母亲”,瘫软的靠在门上,不住的喘气。
“母亲,您回来了。县主方才来了,儿没能起身相迎,您去瞧瞧吧。”
谢无咎笑眯眯的见了礼,留下礼盒,也不客套什么,便带着孟濯缨出了燕府。
孟濯缨慢慢走着,突然呼出一口气,谢绝了谢无咎去鸿合楼吃东西的提议,先回了镇国公府。
燕府不过只有燕衡一人,苦苦支撑。镇国公府如何不是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天色将晚,淅淅沥沥下起春雨。孟濯缨突然起身,闯进了正院。
孟沂刚从孟载仑处出来,父子二人一同用了饭。孟沂与她见礼,孟濯缨依旧是理也不理,风一样过去。
虽在同一个屋檐下,孟载仑已经许久不见孟濯缨了,见她神色不如往常,遂斥退奴仆,正房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
孟载仑见她神色苍白,又淋了小雨,雨水从鬓角衣襟滴落,随之落下的,还有眼中晶莹的泪珠。
他心头隐约一痛。
毕竟是个女孩儿家。
她做这般打扮,不知今后如何收场,这般情形,往后,又有谁能拭去她眼中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