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之在旁解释:「此人是今年贤良方正科考试的首名,应召策论被评为第一,因武皇认为『近古以来未有甲科』,乃屈居乙等,现为从七品太子校书郎。」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他还是当今文坛宗师丶弘文馆大学士员半千的关门弟子。」
「怪不得。」
陆沉渊对历史上的张说很了解,但这个世界毕竟不同,以张说的履历本不该有如此姿态,但如果有员半千保护,那就另当别论了。
员半千号称「五百年一贤」,所以「半千」,武则天也说:「久闻卿名,谓是古人,不意乃在朝列。境外小事,不足烦卿,宜留待制也。」使入阁供奉。
就算不给员半千面子,也得给武则天这句话的面子。
周兴丶来俊臣等人不会过分,武家人也不敢打武则天的脸。
张说作为员半千的弟子,本身又有才名,在武则天那也有印象,这才有底气,不然就凭他今早的风头,武攸暨必然拿他杀鸡儆猴!
陆沉渊道:「阁下的词锋也很犀利……」
他看向下面那座移香苑。
张说喝了一口酒,笑道:「不用看了,刚才也有人想上来抖威风,听完你那句话,自己撤了。陆大人这几句,没几个人接得住,当然,如果不是猊君出马,又现身在此,这帽子也没什麽用。」
他们是怕大帽子,可是归根结底怕的是帽子背后佐证的猊君。
换个人来根本没人在乎。
陆沉渊也明白,笑了笑,瞥一眼猊君,见未有结果,随口侃道:「张公子那首诗语惊众人,不过还是没力啊,既然都露骨了,不妨再露点。」
「陆大人还有高论?」
张说马上来了兴致,提着酒壶跳过栏杆走了过来。
陆沉渊想了想,随口吟诵道:「狼烟本应传军情,今燃脐下三寸烽,千骑不踏匈奴帐,只震鸳鸯瓦上冰……」
噗!
张说一口酒全喷了出来,瞪大眼睛,指着陆沉渊,手都在哆嗦:「你你你……」
张说心道,他们还说我是狂士,委实是恭维了,真狂的在这呢!
什麽三寸烽之类的,已经够大胆了,更大胆的是最后一句——神都洛阳只有两个地方建有「鸳鸯殿」,一个在上阳宫,一个在公主府。
你要震谁啊!
王逸之哭笑不得,这都什麽时候了,居然还玩起诗了,别说,这首确实更露骨,若是公主听到不知道什麽表情,这位陆大人还真是样样不输于人,最可怕的是这心态,嬉笑怒骂,不拘一格。
张说彻底服了,一本正经整理衣衫,深躬一礼:「好诗!好胆!自愧不如!」
「哈哈哈……」
陆沉渊忍不住笑了,赶紧扶起他。
别说,让一个日后的唐朝名相这麽佩服,还挺有成就感。
陆沉渊笑道:「不过信口胡扯几句,比不得张兄满腹经纶。今日有要事,改日咱们再好好切磋。」
「好,一言为定。」
张说马上接道:「难得遇到大人这般投契之人,我请客,不醉不归!」
……
「查!」
慕容凝飘然回到畅音阁,脸色彻底阴沉下来,面目狰狞,对身旁的龟公道:「查这个内卫到底是什麽来路!竟然如此猖狂!还能陪同金猊办案!真是狗……」
话没说完,她自己若有所悟,脸色已经变了。
旁边的龟公三十来岁,五短身材,一身青袍,姿态谄媚,苦着脸低声说道:「当家的,早上小人已经报过了,连同他的画像一起……他就是掌事让咱们注意的那位公主面首,陆沉渊……」
「啪!」
慕容凝反手一巴掌抽过去,恼羞成怒,厉声道:「为什麽不提醒我!」
龟公嘴都被抽的溢出鲜血,也不敢捂着,马上跪下,趴伏在地:「当家的息怒,是小人不是……当家的也不必太过担心,既然是他二人先行,身后没有大批内卫,足见抓贼为次,立功为先,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真要攀扯到公主,就算他背后有太平公主撑腰,一样是麻烦事,聪明人是不会这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