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大殿之内,针落可闻。
那句“全都捞出来,扔掉呢”
如同索命的梵音,在每个人的耳膜里反复回响,震得他们魂飞魄散。
崔彦嵩感觉自己的脖颈后面凉飕飕的,已经有冰冷的刀锋贴在了皮肤上。
他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面前地板上繁复的花纹,那花纹扭曲着,旋转着,像一个个张开的血盆大口。
没人敢回答。
谁敢说“扔掉”?
那不就是自己找死吗?
谁又敢说“将就着喝”?
那是在质疑新皇的权威,同样是死路一条!
这是一个必死的选择题。
李璘也并不期待他们的回答。
他将目光从众人身上收回,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晃了晃。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映出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不说这个了,扫兴。”
他突然一笑,刚才那番杀气腾腾的话语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殿内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松,但紧接着,又被他下一句话提到了嗓子眼。
“朕倒是想跟诸位聊聊另一件趣事。”
他放下酒杯,目光转向了清河崔氏的长者,崔齐卿。
“朕素来听闻,五姓七望,门第高贵,冠冕不绝。尤其是你们的族谱,据说从前汉、前魏之时便有记载,代代相传,千年不易。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啊?”
崔齐卿正在发懵,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这……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陛下不是要清算,而是要安抚?
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但谈及“族谱”二字,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感,还是压过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窥探着李璘的脸色,见他面带微笑,不似作伪,胆子便大了几分。
“回……回陛下,确有其事。”
崔齐卿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但内容却充满了自豪,“我清河崔氏,自先祖东汉司空崔植公起,便名录青史,族中子弟,非高门不婚,非显宦不就,血脉源流,清清楚楚,绝无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