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双脚刚一落地,便踉跄着后退两步,险些跌倒。
捂着脖子,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眼珠子却仍不安分地转着,显然在琢磨眼前这两位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瘦削的身影被日光拉得老长,眯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满脸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变脸的汉子。
方才还要将他除之而后快,此刻竟化作春风拂面,这转变之快,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哎呀呀。"
穆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时迁肩上,震得时迁一个踉跄。
"当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时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原来兄弟便是江湖之上大名鼎鼎的鼓上蚤时迁。"
穆春说着又拍了两下,时迁觉得自己的肩胛骨都要碎了。
偷瞄向身后的齐国远,却见那黑脸汉子同样一脸茫然,浓眉下的眼睛里写满警惕。
街角传来卖炊饼的吆喝声,混着远处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敲打。
穆春己经不由分说拽住了时迁的手腕。
那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与一旁齐国远粗壮的手臂形成鲜明对比。
"多曾听得兄弟的名讳,只是恨得一首无缘相见!"
"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来来来,兄弟随我同来,你我今日定要好好把酒言欢一番。"
穆春一边说着,一边拖着时迁的手就往西街走,靴底碾过路面的碎石子咯吱作响。
齐国远像头警觉的黑熊紧随其后。
三人穿过熙攘的集市,卖鱼的腥气、熟肉的香气与药材铺的苦味混杂在燥热的空气中。
时迁的鼻子抽了抽。
他闻到了"醉仙楼"的酒香,那是揭阳镇最负盛名的酒楼,三层飞檐上蹲着的石兽在夕阳中投下狰狞的影子。
酒楼掌柜是个精瘦的老头,正拨着算盘珠子对账。
抬头看见穆春跨过门槛,枯瘦的手指猛地一颤,算盘落地,算盘珠哗啦啦散了一地。
"哎呦!"
掌柜的嗓子突然尖得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穆二爷来了!"
他踉跄着从柜台后绕出来,腰弯得几乎要对折,灰白胡子扫到了地上。
时迁注意到掌柜太阳穴渗出的汗珠,在夕阳下泛着油光。
这老头强撑的笑容让皱纹堆成了菊花,却掩不住眼中闪过的恐惧。
"您快屋里请!"
随后扭头朝里间嘶喊,声音劈了叉,
"小二!还不快带二爷去楼上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