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音庵·破晓
青灯将尽,檀香已冷。
长平居士跪坐在神像前,指尖的紫檀佛珠一颗颗滑过,唇间《清静经》念至“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却忽听庵外扫洒的小太监压低嗓音道:
“听说了吗?陛下昨夜在太庙哭灵,今晨回宫时竟呕了血……”
“咔嗒——”
佛珠串突然崩断,一百零八颗乌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青砖地上,像极了二十年前关火华在她面前摔碎的那碗药。
弹起的身躯
她几乎是本能地窜起来,素色道袍带翻经案。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赤着脚冲到庵门边,指尖离门闩只差一寸——
“娘娘!”扫地的小太监吓得丢了苕帚,“您、您这是……”
寒风卷着枯叶扑在脸上,她猛地清醒。
缓缓回头,真武大帝的泥塑神像正垂眸看她,彩绘的眼睛在晨光中似悲似悯。
誓言的重量
圣武元年冬,也是在这尊神像前,她折断玉簪立誓:“若关火华再害一个无辜百姓,此生永不相见。”
后来呢?
后来辽东矿洞塌方活埋三百人,她没去见;
后来女真部落被屠戮殆尽,她没去见;
甚至上月听闻九皇子被戒尺打得高热不退,她也不过是托人送去一包药……
可为什么偏偏是吐血她想去了?
道心与凡心的撕扯
“居士?”小太监怯生生递来一件外袍,“地上凉……”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神案下滚落的一颗佛珠正巧停在脚尖前,乌木表面映出自己扭曲的脸——哪还有半点“长平居士”的脱俗?分明是个被情丝缠缚的俗妇!
“无量天尊……”她掐诀念咒,却想起关火华第一次教她这个手势时说的话。
那年他刚登基,握着她的手在香炉上比划:“朕不要你学那些道姑装神弄鬼,记着——拇指压食指是‘天’,中指抵掌心是‘地’,合起来便是……”
他忽然吻在她手背上:“朕与你的江山。”
血泪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