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贞观五年三月,春水初升,长安城外的渭水泛起粼粼波光。
自去岁擒颉利可汗、平定突厥后,“天可汗“的威名如惊雷贯草原,西域三十六国遣使不绝,长安城里朱雀大街每日都飘荡着胡商驼铃与胡姬酒香。
太极宫丹凤门前的蟠龙石柱上,新铸的鎏金突厥狼纛仍在风中低垂——这是去年战胜后特制的“镇国之礼“。
此刻两仪殿内,紫檀案上摊开的《贞观律疏》尚墨迹未干。
三十三岁的李世民正执起玉镇纸,忽听殿外内侍的脚步声惊碎满室沉静。
“陛下!”常在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娥素月疾步入殿,裙裾扫过门槛时带起一缕沉水香。
“长春宫那边湖里落下了个异乡人!”
李世民手中玉镇纸与檀木案相击,发出清越声响。
正欲开口,却见房玄龄自紫檀屏风后转出,素色笏板在掌中轻叩:“突厥余孽竟敢”
话音未落,却见天子龙眉微挑,抬手止住老臣言语:“且看皇后怎么说。“
“说说当时情况。”李世民边问边起身,玄色常服的广袖拂过案头《水部式》。
素月忙躬身回道:“是。皇后殿下与长乐殿下在湖边长亭休憩,忽见湖中有物坠落,打捞上来竟是个昏迷少年,身边还有三个大包袱。”
“可曾搜出兵器?”房玄龄的笏板停在半空。
“侍卫仔细查验,身上并无兵刃。只是有几个包裹,侍卫不知如何打开,暂时放在库房中”
李世民颔首,目光掠过案头狼纛上的猫眼石:“人安置在何处。
回陛下:“安置在偏殿一处房间,皇后殿下也请了太医院的章太医正在瞧着”
长春宫正殿内,长孙皇后正教长乐公主辨认亭角铜铸狼头图腾。忽闻内侍通传,十一岁的小公主攥住阿娘衣袖:“阿耶来了!“
李世民步入时,正见章太医收匣退出。皇后见状忙欠身:“陛下请看,这孩子发髻这般短,倒像是“
“像是胡商剃度的模样。“李世民接过话头,目光落在床榻之上。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身形高瘦,眉目清俊如画,肌肤白皙似玉。
额头与腿部的伤布尚未拆除,短发如胡商剃度般齐整,衬得眉眼愈发沉静。
虽昏迷不醒,周身却透着读书人特有的清贵气韵,只是衣着古怪。
随后李世民向太医问道:“情况如何?“
太医躬身答道:“启禀陛下,脉象显示此人只是暂时昏迷,但与后脑出血有关。
腿部有轻微断裂,微臣己接好上药,估计三五日便能苏醒,应无大碍。”
“醒了记得告诉朕。“
太医忙答道:“是,臣定当告知陛下。”遂躬身退出房去。
厅房内再无旁人,李世民神情转柔,目光含笑望向长乐与皇后:“皇后,长乐,可曾受惊?”
“阿耶放心,儿臣无恙。”长乐屈膝行礼。
“妾亦无碍。”皇后垂首温言。
李世民坐了下来,宫女端来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