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林峰守着一只破了口的陶罐,罐子里“咕嘟咕嘟”地炖着汤。他把最好的里脊肉切成小块,只放了几片姜和一点点盐,小火慢炖。肉香混着柴火的清香,温暖了整个屋子。
柳如烟躺在床上,被这股久违的香气包裹着,恍如隔世。
汤终于炖好了。
林峰盛了一碗,奶白色的肉汤上飘着几粒金黄的油花,肉块炖得烂熟,香气扑鼻。
他端着碗,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坐下。
“如烟,喝点汤。”
他扶着柳如烟坐起来,用勺子舀起一勺,凑到自己嘴边,轻轻吹了吹,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了,才递到柳如烟的唇边。
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柳如烟就那么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恍惚和陌生。眼前的男人,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对自己拳打脚踢的酒鬼吗?还是那个满眼嫌恶,骂自己是“丧门星”的丈夫吗?
见她不动,林峰也没催,就那么举着勺子,耐心地等着。
良久,柳如烟才像是从一个漫长的梦里醒来。她看着林峰柔和的神情,最终还是张开了嘴,就着林峰的手喝了一口汤。
一股难以言喻的鲜美和温暖,瞬间从舌尖炸开,顺着喉咙滑进冰冷的胃里。那股暖意,迅速蔓延到西肢百骸,驱散了她身体里积攒了太久的饥饿和寒意。
真香啊。
香得让她想哭。
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一颗,两颗,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砸进碗里,在奶白色的汤面上晕开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着泪,一口一口,把那碗混着泪水的肉汤,全都喝了下去。
夜深了。
林峰把碗筷收拾好,又用热水帮柳如烟擦了脸和手,才吹熄了那盏昏暗的煤油灯。
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两人躺在那张狭窄的木板床上,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谁也没有说话。
柳如烟的身体依旧绷得像一块石头,充满了戒备。在黑暗中,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也能感受到身边那个男人沉稳的呼吸声。
她害怕,却又不像以前那样,怕得浑身发抖。
黑暗中,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慢慢地伸了过来,轻轻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柳如烟浑身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回来。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和反应。
可那只手并没有用力,没有像以前那样粗暴地攥住她,只是温和地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像是在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源源不断地传递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暖意。
柳如烟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她就那么任由他握着,一动不动。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一点点地被他的体温捂热。
心跳,在寂静的夜里,变得愈发清晰,也愈发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