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这份温暖和安宁,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柳如烟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她把脸埋在林峰的胸膛,声音低得像是在梦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哽咽。
“你说这么大的雪,爹和娘在牛棚里,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去”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峰的心上。
林峰抱着她的手臂,猛地一僵。
前世的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涌了上来。
他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冬天!
前世,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雪封山的冬天,远在几千里外的柳如烟父母,一个因为本就孱弱的身体没能熬过严寒,在牛棚里病死了。另一个,在得知老伴去世后,万念俱灰,当天夜里就跟着绝望自尽。
等消息传到林家村的时候,己经是开春之后的事了。
那时候的自己,浑浑噩噩,根本没有在意。
不行!
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
“媳妇,你跟我说说,岳父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黑暗中,柳如烟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似乎没想到林峰会突然问起这个,沉默了许久,才用带着一丝哽咽的沙哑嗓音,低低地说:“我爹他以前是京城无线电总厂的高级工程师”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骄傲,但很快,那丝骄傲就变成了无尽的苦涩。
“后来后来他提出了一些一些有关技术革新的想法,说外国的技术也不是都好,我们能自己搞结果,就被人打成了‘反动学术权威’,下放到了农场”
无线电厂!高级工程师!
林峰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爆出一团精光!
这不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吗!
他刚刚得到的,可是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半导体技术啊!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他猛地翻身下床。
冰冷的空气让他打了个哆嗦,但他却丝毫没有在意。
“你你干嘛去?”
柳如烟被他的举动惊得睡意全无,撑起身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林峰没有回答。
他走到桌边,摸索着划着一根火柴,“刺啦”一声,昏黄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屋子的一角。他点亮那盏用了很久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然后,他在柜子里翻找了一阵,找出了一沓粗糙的草纸,和一支快要秃了的铅笔头。
他就这样,就着那豆大的灯光,将草纸铺在桌上。
柳如烟彻底懵了。
她看着丈夫拿起笔,在纸上专注地比划着什么,满心的疑惑。
这个男人,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