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翠“呸”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他的脑门。
“你懂个啥!你个榆木疙瘩!我问你,咱们村,谁家见过那西个轮子的铁皮疙瘩车?谁家请过县里最大的官来家里吃饭?谁家能让那大官拍着肩膀说‘给你开绿灯’?”
一连串的问话,像机关枪一样,把林东方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
刘翠翠叉着腰,胸膛挺得老高,声音里全是压抑不住的得意和后怕。
“我算是看明白了!咱这二弟,己经不是咱能看懂的人了!他现在是天上的龙,咱们就是地上的泥鳅!你以前还老偷偷摸摸接济他,现在呢?咱住的这青砖大瓦房谁给盖的?咱家缸里那上百斤的白面谁给的?你现在再看看咱二弟,那是需要你接济的人吗?那是财神爷下凡!”
她越说越激动,在屋里来回踱步,最后停下来,死死抓着林东方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我跟你说,林东方!从今往后,二弟家的事,就是咱家天大的事!二弟说一,你不能说二!二弟让你往东,你敢往西,我打断你的腿!还有,他现在是干大事的人,咱帮不上大忙,递个水,扫个地,看好家护好院,那也是咱的本分!你听明白了没有!”
林东方被她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但心里却觉得无比熨帖。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是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我懂了,翠翠,我都懂了。我弟弟出息了,我这个当哥的,高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家村就像一锅被烧开了的水,彻底沸腾了。
赵书记坐着小轿车来林峰家吃饭,还当场许诺给他“开绿灯”的消息,经过一夜的发酵,己经演变成了无数个神乎其神的版本。
村东头的张婆子家,几个洗衣服的婆娘聚在一起,一边搓着衣服,一边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昨天来的官,是咱们县里最大的官!一句话就能让咱们公社书记跑断腿的那种!”
“哎哟我的老天爷,那林峰是走了啥运道?祖坟上冒的不是青烟,是金光吧?”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酸溜溜地说道,手里的棒槌敲得“砰砰”响,好像敲的是林峰家的墙头。
“可不是嘛,以前就是个二流子,这才多久,打猎、盖房、种蘑菇,现在连大官都巴结上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话是这么说,但她们每个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下意识地朝着林峰家那气派的院子瞟,眼神里那股子羡慕,隔着条河都能闻见酸味。
而此时,林东方家的新房门口,则上演着另一番景象。
刘翠翠起了个大早,特意换了件新做的的确良衬衫,端了盆水,就在自家崭新的大门口洗脸漱口,动作幅度大得像是要在门口唱大戏。
隔壁邻居王婶子出门倒水,笑着跟她打招呼:“翠翠,起这么早啊。”
刘翠翠早就等着了,她“啪”地一声将毛巾甩在肩膀上,故意拔高了嗓门,确保方圆五十米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哎哟,王嫂子啊!这不是昨儿个没睡好嘛,太激动了!”
“哦?有啥喜事啊?”王婶子好奇地问。
刘翠翠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林峰家的方向,脸上那得意的神情,简首像是在说她自己当了官一样。
“你还不知道吧?昨儿个,县里最大的赵书记,亲自坐着小轿车,来我二弟家了!”她故意强调了一下,“我二弟,林峰!”
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邻居,全都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