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知道臣这回在冷宫看到谁了么。”云景低头搅着衣带半晌,揶揄犹豫着道,“叶冉那么骄傲一个人,沦落到被那些粗俗下等的侍卫日日蹂躏……陛下是九五至尊,与他们到底有过夫妻的名分,不该因为点小事就斩尽杀绝……”
沐凌轩的脸色沉得更深了。
“朕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睚眦必报的小人?”他冷冷道,“朕说过,不论是叶冉、宁锦,还是芮雨。朕处置他们,并非因为他们对朕不敬,而是因为他们伤了你!”
云景突然提了衣摆,走到沐凌轩面前长跪不起,小脑袋垂得低低地,“陛下如若真把臣放在心上……臣恳求陛下,饶了玫嫔和宛贵人,放他们回家!”
见云景这般疏离,竟与宫内外惧怕自己这“暴君”的嫔妃宫人一般无二。不知为何,他的心比方才揪得更紧了。
暗暗攥紧腰间的玉珏,沐凌轩的手几乎渗出血来。
他盯着云景散落在肩头和地毯上的乌黑长发许久,才轻声道,“宁锦的孩子,朕早就命人送到了杜少司的家里……你不是不想听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么?现在朕告诉你,就是三月前在边关阵亡的少司杜峤。杜峤为国捐躯,若与嫔妃私通之事传出,于杜家声望有损,朕才故意命人封锁消息……朕也派人告诉过宁锦,可他现在病得很重,旁人的话入不了耳……朕本想先治好他的病。只是没想到一个芮雨,竟能只手遮天至此……既然如此,明日朕就命宁家和叶家来接人。”
这也是方才沐凌轩万般疑虑,芮雨背后是君浅指使的缘由之一。
云景伏在地上,愣愣听着。
一丝悔意蓦然涌上心头。
“最大的错,你不信朕。”
今日沐凌轩虽未说出这句话,却犹在云景耳畔萦绕。
鼻头一酸,云景的眼眶泛了红。
他突然爬起来,从身后紧紧抱住沐凌轩高大雄健的身子,轻轻唤了声,“陛下……”
许久,沐凌轩却轻轻挪开了他的手指,
“好好歇息。朕去看折子。”
他淡淡撇下这句话,便出了殿门。
二、
踏雪宫中,有人也并不好过。
裴英和忆香都吃了一惊,从没想过沐凌轩会当着二人的面打了君浅。
沐凌轩扬长而去。君浅愣愣跌坐在地上,眼眶泛了红,却始终没能滴下泪来。
“贵妃公子……”裴英先忍不住,试探着唤了一句。
许久,君浅喉中咯咯作响,“滚。”
裴英突然两步上前跪下身子,不管不顾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君浅。
君浅扬起脸来拼命挣扎着大吼,“滚啊!你要做什么!”
忆香赶紧出了寝殿,阖上大门守在门外。
君浅挣扎地越厉害,裴英却在身后抱得他越紧。他一个武将,君浅如何能挣扎地过他的束缚,没一会儿便不得不安静下来,只剩喘着粗气的份。
任凭裴英紧紧拥着自己,君浅愣愣望着不远处断成两截的玉簪,“你现在,一定在心底嘲笑我吧……”
“你错了,我的心现在比你还痛。”裴英在他耳侧低声道,“三年前,你告诉我你决意嫁给皇上,我的心都碎了,可没有说一个不字。我知道你做的选择,从不会悔。如若什么能让你快乐,哪怕现在把沈云景的脑袋提过来,我都不会犹豫……可我也想告诉你,你的心也是肉长的,总会痛,总会累……如若真的撑不住了,就在现在,哭一场也好!”
他低下头去,将脸埋在君浅的颈侧,闭上眼贪恋这短暂又炙热的温度。
忆香在殿外焦急地来回踱步。未几,她听到君浅喑哑的哭声,从寝殿内隐隐传来。
她竟暗暗松了口气。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