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缓缓转过身。面具己除,露出一张苍白、冷硬如同石刻的脸。他眼中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冰寒刺骨的杀意。
陆铮拿起那柄“鬼牙丸”,手指拂过刀镡上狰狞的鬼头,如同拂过林有德那肮脏的脖颈。
“传令。”陆铮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寒冰碎裂,带着席卷一切的酷烈风暴:
“‘听风’、‘辨骨’所部,即刻启程,奔赴福建!会同巡抚蔡国珍及三法司官员,组成‘督审’大狱!
凡涉案福建都司、卫所、市舶司官员胥吏,无论品阶,无论牵涉深浅,一律锁拿!
凡与‘永泰’商行有勾连之商贾、士绅、江湖势力,一体擒拿!凡涉案者家产,尽数抄没!”
“告诉蔡国珍,本督不管他用什么手段!一个月!本督只给他一个月!
本督要看到所有通倭资敌、贪墨渎职、阻挠钦差、谋杀官差的逆犯,无论主从,无论首恶胁从,全部依律明正典刑!
该凌迟的凌迟!该斩首的斩首!该流放的流放!刑场,就设在福州最热闹的市口!本督要让福建的官、福建的民、还有海上的倭寇都看清楚,通敌叛国,是何下场!”
“所有卷宗、供词、判决,刊印成册,明发沿海各卫所、府、县!传示三军!以儆效尤!”
“王振邦…”陆铮的声音顿了一下,冰封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一闪而过,“…全力救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的功劳,本督自会向陛下讨个封妻荫子!”
命令如同死亡的宣告,从苏州行辕发出,带着陆铮那特有的、令人骨髓冻结的酷烈,飞向血雨初歇的福建。
一场席卷整个东南沿海官场、牵连无数人头落地的清洗风暴,在铁与血的祭奠后,以更猛烈、更彻底的姿态降临!
帝国的海疆,终于要用叛国者的头颅和无数的鲜血,来换取片刻的、染血的安宁。而王振邦的名字,如同一个染血的符号,铭刻在了这场风暴的最深处。
福州,刑场。
天空是压抑的铁灰色,朔风卷着肃杀之气,刮过福州城最繁华的南街市口。往日喧嚣的街衢,此刻死寂得如同鬼蜮。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劣质石灰粉的味道,令人作呕。
巨大的行刑台被无数手持长枪、身披玄色重甲的锦衣卫“听风”、“辨骨”精锐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面罩寒霜,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让围观的人群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台上,数十根浸透暗红血渍的十字木桩矗立,如同通向地狱的墓碑。
蔡国珍身着大红官袍,端坐监斩台主位,脸色却比那官袍更显苍白。
他身旁,是来自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三法司官员,以及锦衣卫“督审”大狱的主审官,一个面容冷硬、眼神如刀的千户。
台下黑压压跪着的,是这场风暴席卷而来的“祭品”:从都司衙门的副将、佥事,到福州卫、兴化卫的指挥使、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