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卷动着“秦”字大纛与白杆军的战旗,猎猎作响。
秦良玉按剑立于巍峨的城楼之上,目光如鹰隼般穿透昏黄的尘沙,死死盯着西北方向那片苍茫而充满杀机的原野。
她身后,八千白杆军将士肃立如林,白蜡杆长矛的寒芒在阴沉的天空下连成一片冰冷的森林。
城墙上下,一片肃杀而高效的忙碌景象。滚木礌石堆积如山,火油金汁在巨大的铁锅中翻滚沸腾,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然而,与月余前秦良玉初入京时所见那副颓败混乱的景象不同,此刻在城头协同布防的京营官兵,眼神中虽然仍有紧张,却多了几分被操练出的章法和隐隐的锐气。
这变化,很大程度上源于她身后肃立的几位将领,以及他们麾下经过月余紧急整训的精锐力量:
神机营主将孙元化这位面容清癯、眼神专注如学者的儒将,正亲自指挥着麾下炮手和火铳兵。
数十门大小火炮(佛郎机、红夷炮、碗口铳)被精心布置在德胜门城楼两侧及突出的马面、角台之上,炮口森然指向城外。
炮位经过加固,子铳、火药、弹丸分门别类码放整齐,引信、火绳准备妥当。一队队火铳兵在垛口后列成三叠阵,检查着火绳枪的机括和药池。
孙元化声音不大,却条理清晰,反复强调着射击诸元、装填程序和轮替节奏,力求将这支帝国最精锐火器部队的威力,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发挥到极致。
“秦帅放心,神机营上下,弹药充足,炮位稳固。只待建虏进入射程,定叫其血肉横飞!”
神枢营主将周遇吉,这位身材魁梧、满面虬髯的猛将,则统领着京营中为数不多堪用的骑兵。
此刻,他麾下的精锐骑兵并未全部上城,大部分作为宝贵的机动力量,在城门内的校场集结待命。
但周遇吉本人却带着数十名亲兵登城,仔细巡视着城墙内外的地形,目光锐利地寻找着可能的薄弱点和适合骑兵出击的时机。
“秦帅!末将的儿郎们己磨快了刀!建虏若敢蚁附登城,末将便带人从侧翼杀出,冲他个七零八落!若其绕城劫掠,末将亦能率队截杀!”
五军营主将马祥麟、中军官秦翼明作为秦良玉的亲子(马祥麟)和亲侄(秦翼明),他们统领的五军营是整训的核心力量。
此刻,被秦良玉选出的那一万五千名“选锋”,正由马祥麟亲自率领,负责协防西首门!
他们按照白杆军的操典,以老兵带新兵的模式,紧张而有序地加固工事,演练着传递物资、操作守城器械、利用掩体。
秦翼明则作为秦良玉的中军官,坐镇德胜门城楼之下,负责协调白杆军本部、神机营、以及征调民夫之间的物资调配、人员轮替和紧急增援。
他如同最精密的枢纽,确保着整个德胜门防御体系的高效运转。“姑母(帅)!西首门有祥麟在,稳如磐石!此处一切调度,翼明定当竭尽全力,不出纰漏!”
秦良玉看着这几位得力臂膀和他们麾下焕然一新的队伍,心中稍定。
月余的呕心沥血,夜以继日的操演,无数次对勋贵侵占兵员的强硬清退,无数次对京营积弊的铁腕整肃,终于在这帝国危亡之际,看到了一丝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