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想抵销它同戴高乐和教会方面的关系,人民共和党不论在临时政府的日常施政方面还是在制宪工作方面,都在它认为正当的限度内(有时还超过这一限度)尽量地同左翼携手合作。但这也是一种走钢丝式的惊险表演,它在这种表演中有时不免失去平衡,有时差一点断送性命。它的合伙对象共产党人,变得愈来愈不肯迁就,愈来愈不意气相投了,而与此同时,原先支持它的人看到它同共产党搞关系而被吓走的却愈来愈多。同时,社会党人也远不是可靠的同盟者,因为他们老是在提心吊胆,怕同&ldo;带有戴高乐主义-天主教色彩的&rdo;人民共和党交往过密,会触犯自己党内更极端的左翼。后来,虽然晚了一些,人民共和党终于认识到,那个在共产党思想指导下草拟的宪法的第一草案是它无法容忍的,即使从互让和国家团结的愿望着想也还是无法容忍的。因此它就退出联合政府,并力劝选民们拒绝这一草案‐‐这一点它是做得恰当的。可是,它又去同社会党和共产党合作主持搞宪法第二草案,并为此而勉强容忍了许多原则上不愿容忍的事,而且,正如后来(1946年11月)的选举所表明,尽管它费尽心机,它的这种做法使它失去了很大一批支持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另一个新政党‐‐自由共和党‐‐开始具有了一定的重要性。自由共和党建立于1945年12月,创办人是右翼方面的一批第一流的律师-政治家‐‐朱尔&iddot;拉马罗尼、安德烈&iddot;米特、约瑟夫&iddot;拉尼埃、弗雷德里克&iddot;杜邦等,它吸收了从前两个最有名的右派集团共和联盟和民主同盟的全部成员或其中的一部分。在1946年1月戴高乐暂时引退以前,法国的右派势力一直停滞不前,组织散漫,而且信心不足,因为他们对戴高乐究竟意欲何为并不真正有把握,虽然他们也许本能地感觉到他是在为他们服务。所以那时候,人们的注意力只集中在共产党、社会党和人民共和党这三个主要政党身上,这三个党从历史上看都是左派政党,虽然就目前而言,它们却分别地成为左派、中间派和右派政党了。可是,随着自由共和党‐‐一个公开反共的右派政党‐‐的出现,人民共和党发现自己很可能代替社会党而成为中间派政党,而社会党则将自然而然地被进一步推向左派方面,推向共产党那里去。
而且,自由共和党的纲领中所包含的内容基本上也就是人民共和党纲领中的那套进步加保守的混合物,这样它就不可避免地占先窃走了人民共和党的某些法宝,因为,人民共和党作为(包括共产党在内的)执政党联盟的一员,是不可能公开反共的。的确,许多人民共和党的支持者现在反而觉得,是自由共和党而不是他们自己的党在扞卫他们最关心的切身利益。例如,自由共和党公开表示它坚决反对国有化,而人民共和党的议员们却不顾他们的许多选民反对国有化的这一事实,投票赞成国有化;又例如,对宪法第一草案真正、一贯、全面地加以反对的,除激进党外只有自由共和党一个党。自由共和党提出了它自己的草案并要求付诸表决,但以二百八十六票对三十七票遭到否决,而在这次投票中,人民共和党人却意味深长地弃了权。然而,在1946年6月举行第二届制宪会议大选时,自由共和党却采取了一个局部&ldo;切腹自杀&rdo;的行动:为使反共的票数不致分散,它在三十个选区内退出竞选,这样一来,就使人民共和党不再有从右面来的竞争了。因此,从长远看,自由共和党根本没有改变各政党间的力量均势,也没有时间去有效地改变法国人的投票习惯。结果,人民共和党竟成了法国的第一大党,但根据这个党此后在宪法第二草案问题上所暴露出来的软弱性‐‐或顽固性‐‐来看,自由共和党后来很可能对自己这一自我克制的行动深感后悔。
戴高乐的法兰西人民联盟的组成,给了人民共和党和自由共和党一个巨大打击。也许,在人民共和党的领袖们与戴高乐之间,从未真正有过足够的共同政治基础,因此他们之间的关系至多只是一种权宜的结合。的确,戴高乐从没有想要在这一结合中当一个积极主动的伙伴,虽则他在开始时也许愿意有这样一个表面上志趣相投的政党来利用他作为它的&ldo;福星&rdo;。当他们分手时,吃亏的是人民共和党,而不是戴高乐将军。
一开始,戴高乐的某些追随者就希望他会积极参与组织和领导一个广泛的戴高乐主义者联盟,把除了共产党人和死硬的反动派这两个极端以外所有各种政治主张的人统统包括在内。但最初戴高乐认为他的作用只是充当全民族的一个象征;他并不认为有必要去参与政党政治的一般活动,或者去试图影响政党政治的趋向。可是,1946年6月16日,这位将军从他退隐生活中跑了出来,在贝叶发表了一篇论新宪法必须具备的条件的重要演说,而他最忠实的信徒勒内&iddot;加比唐就把这认作是他要组织一个政党的暗示。于是,法国政治舞台上就出现了一个&ldo;为第四共和国奋斗的戴高乐联盟&rdo;,其目的是要把那些接受&ldo;贝叶纲领&rdo;作为新法国的基础的各党各派人士集合起来。戴高乐的一些最杰出的追随者大多数都没有参加这个联盟,戴高乐自己也并没有给予赞许;可是他也许把它看作是一个有用的试探性气球。从他个人角度来说,他这次谨慎行事是聪明的,因为,加比唐对盟员入盟条件掌握得不够严格,竟使该联盟成了许多可疑分子、反动分子和维希分子的避难所,这就引起了人们的怀疑,怀疑它又是那种战前曾使人们痛苦地熟悉的近乎法西斯性质的团体。这样的怀疑,再加上领导不善,使这个联盟起不了什么作用,并终于导致了它的毁灭。而且,戴高乐联盟最初成立时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政党,只是一个社团,作为一个社团,它的成员中包括着一些分属于诸如人民共和党、自由共和党、民主社会抵抗联盟等这样一些不同政党的人。但当戴高乐联盟的领袖们试图使它显示出更鲜明具体的政治色彩时,困难就来了,因为,作为一个政党,他们是主张对两个宪法草案都加以抵制的,但作为另一政党的人民共和党,却是参与了这两个草案的制订工作的,并且对第二个草案更是一直支持到最后一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