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刚走出教室,走廊里就围上来一群人。有问影阁杀手长什么样的,说听说那些人脸上都戴着青铜面具;有求小棠指点灵根修炼的,递过来的笔记本上记满了歪歪扭扭的经脉图;还有把石墩围在中间,非要听他怎么用撬棍打邪修的,说要学两招防身。
“让让!让让!”苏晓晓最是机灵,拉着小棠往人群外挤,辫梢的铜铃叮当作响,“夫子还等着呢!要签名的下午再说,小棠的木簪还能刻字呢!”
王夫子的办公室在学校后院,爬满青藤的墙根下种着几株青禾苗,是去年灵植课剩下的,此刻也冒出了嫩绿的芽。窗台上摆着盆文竹,叶片上沾着层薄灰,却依旧透着股韧劲。王夫子从抽屉里拿出六份表格,推到他们面前,最上面那份的封皮是深蓝色的,印着座巍峨的山岳图案。
“这是修大保送的推荐表,”王夫子的手指在表格上点了点,“磐石修大和青禾修大各有两个配额,至于这份——”他拿起最上面的深蓝色表格,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郑重,“是苍岳修大的特招名额,整个雪城,今年只有这一个。”
石墩拿起表格,眼睛瞪得溜圆,指腹在“苍岳修大”四个字上反复摩挲“保……保送?不用参加摸底考了?我听说苍岳修大的先生,最低都是灵韵境修士!”
“你们年前协助修联擒获邪修,立下大功,”王夫子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木桌发出沉闷的响声,“修联特意给雪城一中发了函,说要破格给你们机会。尤其是云清棠,”他看向小棠,目光柔和了许多,“苍岳修大的秦苍老夫子亲自打过招呼,说你的青禾灵根不能埋没,让学校重点培养,这特招名额,本就是为你留的。”
“秦老?”小棠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光,像落了星子。她手里还攥着秦苍给的那块木牌,此刻贴在掌心,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温度——那个以通玄境威压稳压邪修的老者,竟真的为她留意着修大的名额。
“正是。”王夫子点头,从笔筒里抽出支狼毫笔,“秦老说,苍岳的灵植园里,有株千年青禾,结的籽能温养灵根,正好适合你。”他的目光转向云澈,语气缓和了些,“云澈,你的真元虽然还没到锻体境,但修联的函里特别提了,说你‘临危不乱,有护人之心’,这在修士里是难得的品质。学校决定给你加开小灶,每天放学后,去灵植园跟着张执事练吐纳,他是灵韵境修士,指点你突破锻体境绰绰有余。”
云澈握着笔的手突然抖了抖,墨水在表格上晕开个小墨点。他看着那份深蓝色的表格,封面上的山岳图案仿佛真的在眼前矗立,高得望不见顶。他知道苍岳修大的分量——那是比磐石和青禾高出整整一个层级的存在,是所有修士仰望的地方,可他现在连锻体境都没到,连仰望的资格都显得勉强。
“谢谢夫子!”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道白痕,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激动。
从办公室出来时,阳光正好穿过走廊的花窗,在地上投下片斑驳的光影,像散落的铜钱。林心怡看着手里的青禾修大推荐表,指尖轻轻拂过“灵植系”三个字“我娘说,青禾修大的灵植系虽然比不过苍岳,却也能学到真本事,正好陪小棠。”
“我跟心怡一起去青禾!”苏晓晓立刻接话,晃了晃手里的表格,辫梢的铜铃随着动作响个不停,“反正我哥也在青禾的锻造系,正好有个照应,等小棠放假回来,我还能给她打支灵铁簪!”
石墩挠了挠头,手里的磐石修大表格被他攥得发皱“我爹说,磐石修大的锻体课最严,适合我这种笨的,等我练出真本事,就能给你们当护卫了。”
云淮川举着表格转圈,表格上的“磐石修大”四个字被风吹得掀起来“我去哪都行!只要能跟你们一起!听说磐石的后山有很多野蜂蜜,到时候我给小棠寄过去!”
大家的目光落在云澈身上,他正低头看着表格上的“磐石修大”四个字,指尖轻轻拂过“推荐人王夫子”那行字。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纸上,字里行间仿佛都透着股力量。
“我去磐石。”他抬起头,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得瞳孔发亮,“等我突破锻体境,就去苍岳找你们。”
小棠用力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个木牌,是她今早刚刻好的,用的是最坚硬的青檀木,上面刻着六株缠在一起的青禾,禾苗的根须在木牌底部交织成一个“家”字。她往木牌上呵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递到云澈手里“这个给你,跟我那块是一对。苍岳的灵植园里,我会给每株青禾都挂上咱们的记号,等你来了,一眼就能找到。”
云澈接过木牌,触感温润,刻痕里还留着淡淡的朱砂香。他知道,这份名气背后,是他们一起在雪地里打滚的暖,是地窖里相护的险,是往后不管相隔多远,都能凭着这点羁绊找到彼此的底气——尤其是小棠,她要去的苍岳修大那么高,那么远,可只要想到木牌上的青禾,就觉得那座巍峨的山岳,也不过是他们兄妹间的一道风景。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前,围满了看摸底考安排的学生。有人指着榜单上“云清棠”的名字,惊叹她的年纪“十三岁就能去苍岳?这天赋,怕是能追上秦老年轻时吧!”有人议论石墩的“蛮力”,说“磐石修大就需要这样的护卫,不然镇不住那些刺头学生”;还有人偷偷拍下他们的背影,说要拿去给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当榜样,“看看人家,不光能打邪修,还能拿修大保送,这才是雪城一中的门面!”
云澈攥紧了手里的木牌,突然觉得120到150的距离,好像也没那么远了。青檀木的纹路硌着掌心,像在提醒他——小棠要去的苍岳再高,也是从脚下的土地往上长的,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踏踏实实地扎根,等着有一天,能和她站在同一座山岳上,看同一片云。
春风穿过走廊,吹得窗棂“吱呀”作响,像在为这群即将各奔前程的少年,哼起支轻快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