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指尖悄悄蜷进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放得极缓,却字字清晰:“哥,或许你不会信。。。。。。可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都是我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事。”
仰头看了眼那泛白的月色,心下有些茫然,低声仿若自语:“那日从家里逃出来,一路跌跌撞撞跑了几天,正巧撞见青山村的迁徙队伍。当时我并不知被歹人盯上了,跟着队伍行进几日,娘就主动找上我。”说到此处,她忽然笑了一声,眼底却浮着苦涩,“那时候饿得前胸贴后背,看见人家递来的米袋子,想都没想就把自己卖了。”
原身真的是个傻姑娘,但也极为坚韧。
明明胆子很小,却敢在这世道中,硬生生咬着牙逃出来。
“里正刚添了户籍文书,几名歹人就混进了队伍。”她的视线移向虞仓那模糊的面容轮廓,继续说着:“哥,我当时很害怕。但是队伍中多是老弱妇孺,帮不了我,我不能害了他们。”这是原身当时心中所想。
“我慌忙中跑进了深山外围处,可是太饿了,当时我觉得自己要死了,就随手摘了野果囫囵吞下,寻了一处树洞,就昏了过去。”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虞秋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虞仓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小臂微微颤动,喉结上下滚动数次才压住翻涌的情绪,“后来呢?”
“后来啊?”虞秋的声音很轻,轻的如同一片落叶,风一吹就散了:“之后我做了一场梦,梦里我恍惚过了一生那样长久。”
虞秋上前一步,靠近虞仓,“哥,那梦里,是一个绝望的世界。末世、丧尸、变异、生存、死亡。在那里,我失去了你,失去了所有亲人,最后连性命也丢在了那场漫长的梦里。醒来时才发现,二十余年的光阴竟像真真切切在梦里走了一遭。”
不等虞仓开口,她又继续说道:“哥,我知道你不信,若不是我亲身经历,我也是不敢相信的。”
她是不敢相信,她还能活一次,还能遇见哥哥。。。。。。
虞仓此刻心中却是充满了自责,他的妹妹那样苦,身为哥哥与其重逢的第一天竟然怀疑她。
他想说相信,他信!可几次张口,话语都被哽咽噎在喉间。
一向胆小、腼腆的妹妹,因亲爹和后娘将她卖与旁人做妾,被迫逃亡,却又被歹人盯上,又在梦中仿若去了旁的时空,才变成今天这般坚韧的模样。
一个大男人,此刻却已泪流满面。
东屋里,一家四口围坐在床边。
卫时侧耳倾听着,李氏细说他那位名义上妻子的种种事迹。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却是眉峰时挑时蹙,神色生动异常。
他指尖无意识地在膝头轻叩,心中翻涌着难以言表的惊诧。那般瞧上去弱不禁风的小身板,竟能做出这许多常人都力不能及的事!
敬佩之余,疑虑也随之涌上心头。
在军中,他未曾听虞兄提起过其妹有这般能耐。
整日只听他言语,自家妹妹胆小、善良、文弱,让他担忧不已。
可如今听来的这些事迹,绝非胆小之人所能为。
单是那进山一项,莫说十五岁的少女,便是在他入伍之前,也绝不敢轻易入山。
然而,她不仅频繁出入,竟还能骑着异兽往返!
如此匪夷所思之事,若非亲见,他断然不会相信。
‘莫不是哄着小兄妹俩的玩笑话?’这念头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下。
今日两个小家伙情绪波动太大,一个紧紧搂着他左臂,一个贴着右臂,如同那倦极了的猫一般,伏在他身旁睡着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抬头看着娘也一脸倦色,便小心地将二禾平放在榻上,又俯身打横抱起三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