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暖光灯下,孙清浅和赵书瑶的身影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门后,那份饭后的松弛与喧闹也随之被抽离。
客厅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将残留的食物香气搅动得有些稀薄。
王郎奕困惑看向陈玄冥:“玄冥哥,我爸又搞什么幺蛾子?”
齐星璃没有言语,只是安静地站在王郎奕身侧半步的位置,如同一株沉静的雪松。
陈玄冥身上那股温和儒雅的气息,此刻似乎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只是眼底深处,那抹惯常的温和下,沉淀着某种更沉重的东西。
“一件很要紧的事情,关于上次你们守护者小队的事情,顺便……当面交代几句。”他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去我书房吧,安静点。”
他的书房在走廊尽头,厚重的实木门无声滑开。
与客厅的现代简约不同,书房弥漫着旧书、檀香木和皮革混合的沉静气息。巨大的红木书桌占据了中心位置,上面除了几份摊开的文件和一个造型古朴的黄铜地球仪,便只有一张被擦拭得格外光亮的相框。
相框里,是年轻的陈玄冥和一个满脸不耐烦、眉头紧锁的少年陈旭明。
背景似乎是某个训练场,陈玄冥的手按在弟弟肩上,笑容温和中带着一丝忧郁的感觉,而少年陈旭明的身体语言则充满了抗拒,眼神飘向镜头之外,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
陈玄冥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一瞬,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忧郁——从他眼底飞快滑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绕过书桌,拉开一个带密码锁的抽屉,动作不急不缓。
王郎奕大喇喇地拉开一把扶手椅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皮革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搞这么神秘?我爸那点官腔我都听腻了。”他语气轻松,但眼神里的困惑加深了。
齐星璃却没有坐,只是静静的看着陈玄冥。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台灯,光线在他脸上投下分明的明暗界限,让他温和的笑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空气里弥漫的檀香,此刻闻起来竟带着一丝压抑。
陈玄冥没有理会王郎奕的调侃。他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份用牛皮纸袋密封、加盖着鲜红“绝密”印章的文件。
他没有递给离得更近、也明显更期待的王郎奕,而是径直走到了齐星璃面前。
“星璃,”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温和依旧,却像裹上了一层冰,“这份文件,是关于你父亲的。”
“我父亲?”
齐星璃清冷的声线里,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
齐文翰,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早已被时光冲刷成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符号。小学时那个阳光炽烈的午后,母亲红肿的双眼和那句“爸爸执行任务牺牲了”,构成了她对父亲最后的、也是全部的认知。
从此,夜枭小队队长的遗像,军方按时发放的抚恤金,以及母亲沉默却坚韧的背影,支撑着她长大。
考军警,加入治安局,成为守护者,与其说是梦想,不如说是她试图靠近那个模糊背影、理解他选择的方式。
陈玄冥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清澈冷静的眼眸深处,此刻正翻涌着连主人都尚未完全察觉的惊涛骇浪。他轻轻地将那份沉重的文件放在她面前的书桌上,指尖在冰冷的牛皮纸上点了点。
“齐文翰队长,他……已经确认死亡。”陈玄冥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寂静的书房里。
王郎奕脸上的轻松瞬间冻结,猛地从椅子里坐直身体:“什么?!玄冥哥你…星璃她爸不是早就……”
他看向齐星璃,后者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褪尽了血色,像一尊突然失去支撑的白瓷人偶。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不是当年。”陈玄冥打断王郎奕,目光始终锁定在齐星璃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是最近。看完它,你就明白了。”
齐星璃的指尖冰凉。
她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拿起那份文件,拆开封口的火漆印。牛皮纸发出轻微的、干燥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