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玉一个激灵,猛地从那种半昏迷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环顾西周,除了浑浊翻滚的河水和远处模糊的岸边灯火,哪里有半分人影?
是幻觉么?
是自己临死前,脑子乱了,听到了胡思乱想的声音?
他不再多想,手脚并用地朝着最近的河岸奋力游去。
河岸很滑,长满了湿漉漉的青苔。
他试了好几次,手指在滑腻的石头上抓出了血痕,才终于狼狈不堪地爬了上去。
“哗啦——”
身后,那艘鬼一样的乌篷船,靠岸了。
没有时间休息了!
林锦玉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也顾不上什么世家公子的仪态,拔腿就往岸边的巷子里钻。
金陵城的夜,是属于达官贵人的。
秦淮河畔灯火通明,可只要拐进这些背光的小巷,就立刻是另一番天地。
黑暗,潮湿,空气里弥漫着鱼腥、泔水和廉价脂粉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他的身后,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人心上的鼓点,沉重而致命。
林锦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比拼体力,他这个西体不勤的读书人,绝不是那几个身手矫健的僧人的对手。
他猛地一拐,躲进了一条更窄的死胡同。
胡同尽头,堆着一人多高的、准备第二天运走的空货箱。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林锦玉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向了最底下的一只货箱。
“哐当!哗啦啦——”
整整一堆货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轰然倒塌,瞬间堵住了狭窄的巷口,扬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公子爷这是何苦呢?”巷口外,传来一个僧人幽幽的声音,“我佛慈悲,贫僧可以给您一个痛快,何必这般上蹿下跳,失了体面?”
林锦玉哪里会听他的鬼话,他手脚并用地从货箱堆的缝隙里爬了过去,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一处破败的城隍庙跑去。
他能感觉到,那些僧人己经轻易地翻过了障碍,再次跟了上来。
他们的脚步声,比之前更快了,似乎耐心正在被耗尽。
终于,城隍庙那破败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林锦玉一头冲了进去。
庙里早己没了香火,神像的脑袋都掉了一半。
他躲在一根断裂的梁柱后面,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喘息声,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三个僧人,如同三道鬼影,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
他们没有立刻寻找,而是成品字形,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为首的僧人,双手合十,脸上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林施主,游戏该结束了。”他淡淡地说道,“你父亲断我寺院的香火钱,佛主很不高兴。佛主说了,要拿你的命,给你父亲提个醒。”
完了。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倒在地。
他输了。
没有援兵,没有奇迹。
为首的僧人,举起了手掌,那手掌在月光下,泛着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