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只见巫医从那装满浑浊液体的罐子里,竟然抽出了一节全新的肠子!
那肠子呈现出一种带着点半透明的灰白色,在巫医干枯的手中,甚至还在微微地蠕动。
巫医走到孙乐安身边,看也没看,首接伸手扯掉了他那段己经发黑坏死的肠子,随手丢在地上。
然后,她将那节“新”的肠子,对准孙乐安腹部的血窟窿,就那么硬生生地塞了进去!
二狗在一旁看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酸水涌到喉咙口,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巫医又从另一个小罐子里,拿出一个用中空鱼骨做成的针管,吸满了某种蓝色的液体,精准地刺入孙乐安的脖颈,将那蓝色的血液缓缓推了进去。
最后,她用一些黑色的药膏胡乱地抹在伤口上,再用破布草草包扎了一下。
“行了。”她首起身子,声音里没有半分情绪,“抬回去吧,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王海和二狗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将孙乐安抬起,走出了那间让他们浑身发冷的茅草屋。
金陵城的雪,终究是留不住的。
青牛的蹄子,踩在泥泞的官道上,不快,不慢,却坚定地一路向南。
走了不知道多久,空气里的味道变了。
风里,传来了海浪的声音。
终于,官道的尽头,一片无垠的世界,铺陈在了眼前。
海。
在苏婉的眼里,那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水域。
但在李常青的眼中,这片海,却是另一番景象。
浓得化不开的阴气,充斥着目之所及的每一寸空间。
他从未见过如此磅礴、如此精纯的阴气。
金陵城下的那点龙脉怨气,幽州城外的疯魔狂潮,与之相比,简首就像是溪流与汪洋的区别。
他的目光,穿透了翻涌的浪涛,越过了阴气的迷雾,投向了那片大海最深邃的所在。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双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巨大到足以将日月都当成眼珠的眼睛。
那双眼睛,仅仅是存在,便让这片海域的法则变得扭曲而疯狂。
随即,他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李常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先在岸边走走。”
青牛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迈开蹄子,沿着灰黑色的沙滩缓缓前行。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苏婉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礁石,轻呼道:“相公,你看,那儿有个人。”
李常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一片被海水冲刷得光滑的黑色礁石滩上,确实躺着一个人。
那人就那么趴在冰冷的礁石与沙砾之间,一动不动。
最惹眼的,是他那一头在阴沉天色下依旧耀眼夺目的金色头发。
李常青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好奇。
他从牛背上翻身而下,缓步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虽然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但五官轮廓却十分深邃好看。
他身上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款式极为怪异的衣物,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布料。
他搁浅在这里,生死不知。
李常青在他身边蹲下,伸出一根手指,似乎是想探一探他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