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骚动从内城方向传来。
人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开的潮水,纷纷向两边退去,原本嘈杂的街道,竟在短短数秒内变得安静而恭敬。
一辆马车,悠悠然地驶了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马车。
车身由上等的桃花心木打造,在灰蒙蒙的天光下,依旧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车轮用黄铜包边,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家族徽记。
拉车的,是西匹体态神骏的白马。
“是城主府的马车!”
“快让开,快让开!是伊莉莎小姐出来了!”
人群中响起了压抑的、兴奋的议论声。亚当被人群挤到了墙边,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牢牢地锁定了那辆马车。
马车,停在了一家看起来比周围店铺都要古旧的古玩店门口。
车门被一名身穿燕尾服的仆人恭敬地打开,先探了出来。
随后,一个少女,弯腰走下了马车。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亚当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精致。
这个词,是他此刻脑海中唯一能想到的形容。
她穿着一件天青色的长裙,那料子是他从未见过的柔顺光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一头灿烂的金色长发,被一条淡蓝色的丝带束在脑后,发丝间别着一枚小巧的、闪着微光的珍珠发夹。
她的皮肤白皙得像是上等的羊奶,脸上没有丝毫的风霜痕迹,那双蔚蓝色的眼眸,带着一丝属于学者的专注与忧虑,正打量着眼前这家古玩店的招牌。
她身上的每一寸细节,从衣料的质感到发丝的光泽,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种亚当无法理解、更无法触及的生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磨出茧子的双手,和那件沾着鱼腥和汗臭的粗布衣。
这就是差距吗?
不,这不是差距。
这是一个物种和另一个物种的区别。
她生活在云端;而他,则是牛马。
“听说伊莉莎小姐是为了她老师淘来的那些‘天书’来的。”旁边一个包打听模样的瘦子压低声音对同伴说。
“天书?什么天书?”
“你不知道?就是一堆古怪的纸,上面写的字谁也看不懂。有人说是咱们祖先还没沉到海里时用的文字,也有人说,是来自另一片大陆的”
“啧啧,内城里那些最有学问的老爷们都研究了好几个月了,一个字都没认出来。伊莉莎小姐这是不死心,想来外城这些犄角旮旯里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哪个活得够久的老家伙,恰好见过呢?”
“想得美哦,内城的大学者都搞不定,外城能有什么高人?”
议论声中,那位名为伊莉莎的少女,己经在一众仆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古玩店。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古玩店的门再次被推开,伊莉莎走了出来。
她那张原本就带着一丝忧虑的美丽脸庞上,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失望。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对身边的老管家说了些什么。
她甚至没有再看周围一眼,便转身,登上了那辆华丽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