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并非全无战事。
原先溃逃的两路大军,在家国存亡的最后关头,终于被朝廷的严旨逼迫,重整旗鼓,在金陵城外百里的战略要地布下防线,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这只是螳臂当车。
他们的抵抗只能用“侃侃抵挡”来形容。
这些早己被胡人吓破了胆的残兵败将,面对的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百战精锐。
双方甫一接触,朝廷军的阵线便如纸糊的一般,被轻易撕裂。
他们的将领或许还想死战,但底下的士兵己经彻底失去了战意。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日,这两支拼凑起来的大军便土崩瓦解,最终被赵承运的铁骑彻底覆灭,化作了史书上一笔微不足道的注脚。
但这最后的抵抗,并非毫无意义。
它为金陵城也因此得到了最准确的消息。
无数的溃兵、逃将,如同受惊的鸟兽,疯了一般涌向金陵城。
他们带来的,不是战报,而是恐慌,以及两个颠覆性的事实:
第一,得知胡人己经落败。
那场笼罩在中原大地上数月之久的噩梦,那个让朝廷束手无策的蛮族威胁,被彻底粉碎了!
第二,来的是前朝复兴之师!
城外那支势如破竹的军队,不是新的蛮族,不是乱匪,而是打着“大燕”旗号的汉人军队!
这两个消息,像两道惊雷,在金陵城中炸响,并迅速发酵,催生出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起初,是兵临城下的恐慌。
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街道上一片死寂。
人们畏惧着即将到来的战火,畏惧着城破之后的屠杀。
但当真相通过各种渠道——从茶馆的说书人,到酒楼的行商,再到街坊邻里的窃窃私语——流传开来时,恐慌渐渐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了许久的、如释重负的轻松。
“原来不是胡人打过来了!”
“听说带兵的是赵家的后人,要重开大燕!”
“管他谁做皇帝,只要能赶走胡人,只要别让朝廷那帮畜生再害人,就比现在强!”
人们怕的,是那个宁可见国破家亡也要求长生的老皇帝
人们恨的,是那些草菅人命、敲骨吸髓的贪官污吏和镇诡司妖人。
相比之下,一支击败了胡人的汉人军队,无论他们的旗号是什么,都代表着一种希望,一种秩序的重建。
于是,金陵城内,那根因恐惧而紧绷的弦,骤然松弛了下来。
原本死寂的街道开始有了人声,紧闭的门窗也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城中的百姓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再将城外的军队视为敌人,反而隐隐生出了一丝期盼。
期盼着这腐朽的大周朝廷,早些迎来它命中注定的终结。
城外,是磨刀霍霍的虎狼之师。
城内,是离心离德的末代君臣。
民心,己然倒戈。
这座帝国的都城,尚未攻打,便己然是一座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