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不能拯救天下所有的典籍,但他至少,要为这个时代,为后人,留下一些真正有价值的火种。
次日,他以考察药材为名,推掉了郡守府所有的宴请,独自一人,走进了宛城的市集。
他在一家陶器店里,用身上大部分的钱,买下了十只能够密封的、里外都涂了黑釉的大陶瓮。
巡视的任务,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继续着。
队伍每到一处,云宏逸白天便勤勉于公务,核定药材,绘制图谱。
而一到夜晚,他便将自己关在驿站的房间里,点上一盏油灯,在一片片新削的竹简上,奋笔疾书。
他誊写的,正是他花了近两年时间,才从太医署浩如烟海的藏书中,整理并通读的《黄帝内经》。
他用楚国的文字,将那些关于脏腑、经络、病理、养生的智慧,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复刻下来。
这不仅仅是在抄书,更像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他要在屠刀落下之前,为这个文明,抢救出一些最宝贵的火种。
“宿主,你这是在进行文明的备份啊。”系统的声音,这一次,没有了调侃,反而带着一丝凝重,“虽然成功率渺茫,但我敬你是条汉子。”
在返回咸阳的途中,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云宏逸独自一人,赶着一辆装着那十只陶瓮的马车,来到了渭水河畔一处他早己看好的僻静之地。那里,生长着一棵巨大而奇特的歪脖子柳树。
在风雨的掩护下,他借着微弱的灯笼光,在柳树下,挖了一个足以埋下他自己的深坑。
他将那些写满了楚文的竹简,小心翼翼地放入陶瓮之中。
当最后一瓮被安放妥当,他开始奋力地回填泥土。
冰冷的雨水和着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
当一切都恢复了原样,看不出丝毫痕迹时,他己是筋疲力尽。
他站在狂风暴雨之中,看着眼前这片平平无奇的土地,心中却异常的平静。
他不知道,他今日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他也不知道,这些竹简,是否真的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他只知道,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必须为之。
他对着那棵在风雨中摇曳的歪脖子柳树,深深地鞠了一躬,仿佛是在与一个遥远的未来,订下了一个无声的约定。
随即,他毅然转身,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与风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