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齐勇叉着腰,嗓门震天响:“咸才够味!跑船的不吃重口,哪来力气拉纤?你懂个屁!”
船工气得发抖:“我跑了二十年船,吃的卤味比你见的都多!你这哪是卤味,是盐块泡肉!还不如戚姑娘的素酱爽口,人那才叫吃食,你这是填肚子的糙货!”
周围立刻有人附和,几个刚买了卤味的船工也皱着眉:
“是有点咸,刚才没好意思说……”
“早知道买素酱卷了,起码不齁得慌。”
孙齐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抓起块卤猪蹄就往地上摔:
“老子的卤味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不爱吃滚!”
日头偏西时,雨刚停。
伙房门口突然炸开嚷嚷:“这卤鸭怎么发苦?跟嚼炭似的!老子舌头都麻了!”
戚萝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
“谁干的?!”
孙齐勇的吼声劈了似的,从伙房冲出来,手里拎着半只发苦的卤鸭,油汁滴了一路,直逼戚萝的摊子。
“你说!是不是你往我卤汤里加了东西?见不得我生意好是不是?”
戚萝放下锅铲,往后厨走:“孙管事别急,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早上见孙齐勇添碳时掉了块焦碳在后厨门口,黑黢黢的,风大,当时还多瞅了两眼。
果不其然,门口的焦碳没了,地上留着道被风吹过的浅痕,旁边还有个倾倒的油碗,里面的卤汁都凝住了。
“我没做手脚。”戚萝捡起那块沾灰的焦碳,走进人群,举高了让大伙看,“这是刚捡的,上面还有你的手印。你早上添碳时掉的,许是被风吹进了卤汤里,老卤遇着焦碳,可不就发苦了?”
孙齐勇低头看自己的手,黑灰印子清清楚楚,跟焦碳上的一模一样。
周围人“哄”地笑起来,有人打趣:“孙管事,这可不能怪人家姑娘了吧?”
“自己不小心,倒赖别人,不地道啊!”
他蹲在地上抱着头,肩膀直颤,半天没吭声。
李魁看不下去,蹲下来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胳膊肘:“多大点事?起来!你师父当年教你‘掌勺先掌心’,没教你输不起吧?”
孙齐勇猛地抬头,眼眶红得像浸了酒,却没看李魁,只死死盯着戚萝手里的焦碳。
喉结滚了三滚才挤出句:“……这碳是我掉的。”
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早上添碳时袖子挂了炉边,带下来的。”
人群里的笑声渐渐歇了,船工们你看我我看你,倒没人再打趣。
戚萝把焦碳搁回杂物桌,拍了拍手上的灰:“谁都有走神的时候,孙管事也不是故意的。”
这话反倒让孙齐勇脖子更红了,他霍地站起来,攥着拳头往伙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