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是在金南市公安局外面的一个小餐厅见的面。
他坐在我对面,表情肃然,眼神里仿佛藏着一个化不开的冬天。
我将潜入他第二层次梦境观察到的内容,包括后来的调查经过一一告诉了他。
本以为他带着愤怒而来,根本不会听我解释,即使听了,也会斥责我擅自调查,但没想到他耐心听完了。
没有斥责,没有质问,更没有恶言相向。
我之前所有预想的场景全部没有发生。
他一言不发,只是淡漠地看着我,这反倒让我这个经验丰富的心理咨询师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良久,他才开口道:“王老师,你知道吗,我是积攒了多大的勇气才找到你吗?我想要把心中的秘密和你分享,等你解惑,现在看来,我做了错误的选择。”
我竟无言以对。
他干涩一笑:“再见。”
话落,他转身离开。
那一刻,我恍惚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离开学校心理咨询室的场景。
当时的我鼓足勇气,将自身经历告诉了那位耐心聆听的心理老师,换来的却是她将这些告诉班主任的结果。
我唯一一捧卑微的信任,也被无情地践踏了。
那时候的我和现在的邢鹏一样,感受到的并不是汹涌的愤怒,而是一种越坠越深的落寞,循着双眼,汩汩倒流回了心房。
只不过,当年我是被欺者,如今,我成了欺人者。
虽然金南警方根据我的提示找到了被沉入河中的女尸,但尸体上能够提供的线索极为有限,除了我在梦中观察到的一切,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向凶手是邢建文和王巧芳。
吴岩若有所思地看着邢建文的照片,我抬眼问他:“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捻灭了烟头,淡淡地说:“我想要见一见这个梦中的凶手。”
我一惊:“你就不怕打草惊蛇?”
吴岩语重心长地说:“我先得确认他是不是一条蛇。”
在此之前,吴岩通过公安网查询了邢建文的个人信息,并无违法犯罪记录,算得上是“身家清白”。
不过,让他在意的是,关联居住证综合信息时,系统显示邢建文在多地办理过暂住证。
随后,我们找到了在东周市肉联厂裕华分厂上班的邢建文。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邢建文本人,相较邢鹏提供的照片中的他,眼前这个男人瘦削很多,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
吴岩称有一起刑事案件需要找他核实信息,邢建文倒是非常配合。
当吴岩问及邢建文当年是否去过金南市的时候,他摇摇头,说:“这些年,我们夫妇带着小鹏确实去了不少地方打工,但没有去过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