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真的成了!
盘踞彭原的肃宗伪朝,这个勾结叛贼、弑君弑父的心腹大患,竟在雷霆之势下
土崩瓦解!房琯献城!
李辅国就擒!废帝束手!
巨大的冲击如同无形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紫宸殿!
唯有御座之上的李隆基,依旧枯坐如石。
他蜡黄的脸上没有狂喜,没有激动,甚至连一丝明显的波动都欠奉。
那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目光死死钉在高力士手中的军报上,仿佛要将那几行冰冷的文字烧穿。
枯瘦的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捻动起袖口的玉扣。
只是那动作,比刚才更加缓慢,更加用力,指节泛出骇人的青白。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着大殿。只有那斜长的光柱中,尘埃在无声地狂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年。
李隆基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疲惫与冰冷的决断:
“传旨”
“废庶人李亨及其党羽首恶”
“即刻押解回京!”
“着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
“沿途严加看管!不得有失!”
“蜀中崔圆、李若幽部留驻彭原,协助周鼎,整肃防务,安抚地方。”
“李豫”
李隆基的声音顿住,似乎这个名字重逾千斤。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那浑浊眼底深处翻涌的复杂情绪己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帝王的威严:
“总揽善后安抚军民事毕速归!”
“老奴遵旨!”
高力士声音哽咽,深深拜下。
十日后。
灵武城西,落日熔金。
初春的寒风依旧料峭,卷着尘土和尚未散尽的硝烟气息。
通往宫城的官道两侧,早己被黑压压的御林军肃清戒严。
长戟如林,甲胄森然,沉默地矗立着,形成一道冰冷的铁壁。
无数百姓被远远隔开,挤在坊墙根儿、屋顶上,伸长了脖子,屏息凝神地望向官道的尽头。
空气压抑得如同绷紧的弓弦,只有风掠过旗幡的猎猎声响。
终于,沉闷如雷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压冻土的辘辘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
一支沉默而肃杀的车队,出现在地平线上。
最前方,是数百名盔甲染尘、眼神锐利如刀的河西铁骑,簇拥着策马行在队首的李豫。
他一身玄色轻甲,肩头落满征尘,面容冷峻,眼神深不见底,如同冰封的寒潭。
他身后,紧跟着数辆覆盖着厚重黑色篷布、密不透风的囚车。
车轮转动间,发出沉重而刺耳的吱呀声,如同垂死野兽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