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将是一场席卷西南的、无声却致命的腥风血雨。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灵武行宫深处,一座守卫森严、毫不起眼的偏殿内。
烛火只燃着一盏,光线昏暗。
这里是“玄甲”在灵武的中枢。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脸上戴着毫无表情青铜面具的身影(代号“枭”),正静静聆听高力士转述的皇帝密令。
面具后的目光,冰冷如同寒潭深水,不起一丝波澜。
“太孙殿下…飞龙骑…伏击…伪造信物…”
高力士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词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陛下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枭”微微颔首,青铜面具在摇曳的烛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他沉默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木、刻着繁复龙鳞暗纹的令牌,轻轻放在案上。
令牌中心,一个古老的“玄”字,透着森然杀气。
这便是调动“玄甲”最高权限的信物——“龙鳞令”。
无需言语,行动己然开始。
一道道融入夜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离开这座偏殿。
带着帝王的滔天怒火与冰冷的杀意,扑向千里之外的西南迷雾。
翌日清晨,灵武行宫议政殿。
气氛诡异而凝重。
江南大捷的封赏旨意己然明发,擢升刘晏、厚恤睢阳忠烈的诏书也颁布天下。
李白那首豪气干云的《闻官军收广陵》和杜甫泣血而成的《悲睢阳》,被连夜刊印在加急的《灵武新报》上,随着驿马飞驰西方。
胜利的消息和悲壮的牺牲交织在一起,在帝国上下激荡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然而,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李隆基,脸上却无半分昨日开怀大笑的神采。
他眼底布满血丝。
虽然极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严,但那深藏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如同冰层下的暗流,让敏锐的重臣们心头惴惴。
宰相李泌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仙风道骨的面容下,心思如电。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神色的异常。
联想到昨日偏殿紧急召见后皇帝情绪的骤变,以及今日早朝皇帝对西南军情只字不提的刻意回避。
一个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般笼罩心头。
太孙李豫…自野狐驿行动后,似乎彻底失去了音讯?
户部尚书韦见素正慷慨激昂地奏报着江南初步清理出的逆产和预期可入库的赋税钱粮,数字庞大得令人咋舌。
他红光满面,仿佛看到了户部空匮的仓库即将被填满的景象:
“…陛下!仅扬州顾胤及附逆豪强抄没之浮财,折合现钱己逾三百万贯!粮秣更是不计其数!待江南全境平定,盐茶漕运恢复,国库充盈指日可待!此皆陛下洪福,刘晏之功也!”
李隆基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却有些飘忽,似乎心思并不在这些令人振奋的数字上。
此时,吏部尚书却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