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隐隐暴起。
一股极其压抑的寒气倏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笼罩了整个金銮殿。
原本吵吵嚷嚷的大殿,温度骤降。
柳丞相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股寒意,他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龙椅。
萧彻缓缓抬起了眼。
“够了!”
一声压抑着狂暴怒火的低吼,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大殿上炸响。
所有大臣,无论是支持柳丞相的还是反对的,全都吓得浑身一哆嗦,齐刷刷地“扑通”跪倒在地,头死死地埋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金銮殿内,瞬间只剩下皇帝那沉重得如同要撕裂空气的呼吸声。
萧彻死死咬着后槽牙,下颌绷紧如铁。
那股令人战栗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如同沸腾的岩浆,凶猛地撞击着他理智的堤坝。
他快控制不住了。
眼前这群嗡嗡叫的苍蝇,他们喋喋不休的嘴脸,柳相那张虚伪的老脸,都让他想拔剑。
统统砍了,落个清净!
他的右手已不受控制地猛地按向腰间佩剑的剑柄。
冰凉的触感传来,却象火上浇油,他指节用力到泛白,就要将那龙吟剑抽出来。
这时,一股极清幽的香气,仿佛春日山涧旁初绽的兰草混着雨后松针的气息,悄然钻入他几乎被怒火烧灼窒息的鼻腔。
一只温热柔软的小手,稳稳地复在了他死死握住剑柄的右手上。
那手很小,掌心带着一点点薄茧,暖意通过冰冷的龙袍和剑柄,直抵他紧绷欲断的神经末梢。
“陛下,”
一个极轻极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山间最纯净的溪流,缓缓注入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放松,没事的。缓一缓,吐口气,便好了。”
向榆清美的眸眼倏地闯入他的眼前。
那坚毅的眸眼,带着一股坚定的安定力量。
萧彻浑身猛地一震。
他几乎能感觉到那暴戾的洪流,被一股清凉柔和的力量暂时挡了回去。
他急促地喘息着,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在那只小手的安抚下,一点点松开了力道,最终完全离开了冰冷的金属。
他刚才差一点就真的拔剑了。
在满朝文武面前,他差一点就又象上次那样,被那莫名的狂躁控制,做出无法挽回的血腥之事。
“暴君”的名号一旦再次坐实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骇人的赤红已经褪去大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残留的心悸。
他缓缓地坐回龙椅,后背重重地靠在冰冷的椅背上,感觉浑身脱力。
朝堂上的争论最终不了了之,萧彻强压着烦躁和疲惫,宣布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