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明天接着吃吧…”银铄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倒。罗斯因为先喝了凉茶,更是吃不下多少,也选择了放弃战斗。大家干脆开始放空,感受被烟火气包裹的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去年这个时候,我还跟陈姝哭来着。”银铄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突然说道。罗斯那时候和方世杰在刷锅洗碗,他问:“你哭什么?”银铄顿了一下:“就是…,怕很多很多事。”abyss的事当然不能说。但是她脑袋里忍不住回想,回想那段每天都在跟人比试的日子,被人戏称为战斗疯子,其实自己也没那么好战,被覃老师和林雨泠打疼了,也会像蛆一样在地上顾涌。想起,更不会想到,自己的账户上的数字能成倍成倍的翻涨。她居然稀里糊涂地就一路走到这儿,真的闯出了一点小小的名堂。外婆突然去世了。她终于不缺钱的时候,终于不用愁治疗费的时候,终于能自由给外婆买花的时候,生活上的一切苦难都戛然而止。“其实…”“我感受到巨大的空虚。”似乎是自言自语,银铄没有特意要说给谁听,但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陈姝干脆就坐到了她的床边。她就看向陈姝,望着陈姝的眼睛,说:“我内心深处,一直对钱,对外婆的病,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没有表面那么积极向上;我甚至有时候想过,要不干脆我就死在外婆前头,只要我两眼一闭,现实里的事,还有我的良心,就都找不到我了。”“我到后来都理解我父母了你知道吗,理解他们掏不出钱,不得不面对现实,然后说出口那句,放弃治疗。因为自己的日子始终是要过的,权衡利弊,他们不能为了一个老人的十年二十年,就放弃自己的四十年五十年人生。”“就,我压力最大的时候,也会…,想说出口,不治了,我撑不住了,我现在也才二十岁,我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不是菩萨佛祖,也不是上帝,我就是个屁!”怎么会没有怨气呢,这生活的参差,人与人的参差,别人洒洒水的零花钱,就足以她去动念头挖肝卖肾。“我哪儿有那么大的力气,人家都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可是五百块,都能让我跪下。”“就难成这个样子。”后来飞行机器人开一次箱都要一百块啊!“我不是为那时候的自己开脱,我是真的,没办法。”她深吸一口气:“可外婆没死在那时候。”“那么艰难的时刻,我都扛着她走过来了,她也挺过来了。”“疫情也保护的好好的,变异种都爬咱宿舍了,医院别的病房也出过事,但她都那么幸运地活着,好好活着。”“药可以放心吃了,治疗的仪器可以放心用了。”“人没了。”“…”太突然了,太意外了,其实她应该高兴外婆走得是安详的。但又莫名的不能接受。“我这样会不会很神经病啊?”她问陈姝:“好像,只有外婆死在我无能,死在变异种,这种情况下,才符合我的预期。”“捆绑在我身上的那些压力,就这样散开了,我就像掉进了一片虚无里一样,白茫茫的,特别空洞。”陈姝不知道怎么说,因为这种时刻,银铄需要的并不是剖析心理的小论文。银铄突然笑起来:“哈哈…”“难受别笑了,很难听。”罗斯踢了她搭在外面的腿一脚。方世杰挪着椅子过来,将她包围:“是啊,我们都在这儿呢,你不高兴的话,说出来,哭出来,或者打一架都行。”顿了顿,他又立刻补充:“老大可以的,她会陪你打尽兴的。”嗯,至于他这脆皮身板还是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挨揍的事老大上。陈姝闻言,眼皮突突直跳。自己这帮假小弟,这才一年功夫就原形毕露了,什么一辈子都要做她小弟啊,又是嚷嚷篡位,又是拿她当盾!你小汁最好睡觉睁一只眼!她冲方世杰比划了比划拳头,方世杰假装看不见。银铄摇了摇头,抱着陈姝的胳膊,蜷缩起来。“不是…,我是真的开心…,解脱的开心,一身轻的开心,以后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愁了的开心…”久病床前无孝子。她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吧嗒吧嗒往陈姝的胳膊上砸。“可是明天…”明天是周六。以前的每个周六,都是她要去看望外婆的日子,自从封校就停了,从春夏到秋冬,外婆不知道盼了多久,她也答应了外婆要带同学们再去看她。这好不容易等到外面解封了,学校也肯给开假条了,如果不是这么个‘意外’,明天她应该带着朋友们再次路过花店,然后捧着鲜花,拿着自己新得的证书和奖章,带给外婆看。“明天原本我该去见她的。”银铄开始哭,越哭越大声,身子跟着抽搐,胡乱地流淌了一脸。失去的感觉并不是特训在特训前疫苗终于有了进展,大批量的志愿者投身进行实验,其中就有覃老师。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伴随着的副作用,可能是一个前途明亮的s级就此陨落,瘫痪,甚至死亡。得知这个消息是在医务室,林承孝将最终确认安全的疫苗带了过来,现在要实行全民接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