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踏入拱门,老爷的声音就飘了出来。
“惯会说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
“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外放一省学政,原来是个只知钻营取巧之辈。”
“宴党中人,皆是如此!”
紧接着,是夫人林氏的劝慰。
“老爷,慎言,祸从口出啊。”
老爷冷哼一声:“慎言又有何用?”
“只要我爹一日在朝堂上与那宴居老儿掐着,我这个做儿子的,就算把好话说尽,又有谁会信?”
“人家只会觉得我柳家心口不一,虚伪至极!”
卢璘的脚步,微微一顿。
新学政。
宴居。
这些词,他并不陌生。
虽然还未真正踏足大夏的官场,但宴居这个名字,早就听过不止一次。
几年前柳老太爷回乡探亲时,几乎是日日把这个名字挂在嘴边,咬牙切齿地痛骂。
卢璘心中微动,提着篮子,迈步走了进去。
暖阁内,兽首铜炉里烧着上好的银霜炭,暖意融融。
柳老爷与沉夫子正对坐奕棋,夫人林氏在一旁烹茶。
见到卢璘进来,林氏脸上的忧色瞬间散去,脸带笑意。
“璘哥儿来了。”
老爷与沉夫子不约而同地抬起头,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双如出一辙的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满意。
卢璘放下竹篮,对着三人躬敬地行了一礼。
“老爷,夫人,夫子。”
老爷捻起一枚黑子,目光却落在卢璘身上。
“可知今日唤你回府,所为何事?”
卢璘摇了摇头,心中却已有了几分猜测。
事关新学政,想来,与今年的童试脱不了干系。
沉夫子放下手中的棋子,目光温和。
“压了你这几年,迟迟不让你下场科考,心中可有怨言?”
卢璘摇了摇头,迎上夫子的目光,神色平静。
“学生不敢。”
“夫子自有深意,学生只管安心读书便是。”
沉夫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抬起手,指了指窗外。
“你看那棵松树。”
卢璘顺着夫子的手指望去。
院角那棵青松,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腰,却依旧青翠,不见一丝折断的痕迹。
“雪压青松,弯而不折。”
卢璘心中了然,瞬间明白了夫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