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圣院,坐落于城北。
青瓦红墙,飞檐斗拱,门前立着一面两人高的巨鼓。
鼓架由整块巨木雕琢而成,鼓身不知是何种兽皮所制,历经风雨,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红色。
这便是登闻鼓。
大夏太祖定下的规矩,读书人若有天大的冤屈,或有不平之事,皆可鸣此鼓。
这是太祖皇帝给予天下士子的特权,也是一种责任。
为的就是不绝读书人言路,使天下清明。
而此刻,许久未曾被敲响的登闻鼓外,迎来了一众清河学子。
上百名清河学子熙熙攘攘地站在圣院外,望着不远处的登闻鼓,却无人敢上前一步。
跟过来凑热闹是一回事,真要敲响登闻鼓,他们心里也没底。
馀程友混在人群之中,目光在众人脸上飞快扫过,最后定格在一名身着华服的学子身上。
他悄然凑上前去。
“孙兄,你我之中,以你学问最佳,品性最是端方,此次之事,理应由你来领头。”
那名孙姓学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尤豫。
带头上访,鸣鼓申冤,这可不是小事,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馀程友看出了他的顾虑,压低了声音,言辞恳切。
“孙兄,我等读书人,所求为何?不就是一身风骨吗?”
“此等为民请命,为天下学子讨还公道之事,最能彰显我辈读书人的节操。”
“你想想,不畏强权,仗义执言,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该是何等佳话?我听闻学政魏大人最是欣赏这等有风骨的士子。”
馀程友表面激动,心中却冷笑。
之所以推举此人,不仅因为对方学问在众人之中确属顶尖,已经是甲榜上有名。
卢璘这个案首被打下去,他确实有可能竞争案首,这是利。
此刻又以读书人的风骨为由,便是名。
有名有利,馀程友相信对方大概率被说动。
更重要的是,在来临安府的路上,他早已打听清楚。
孙行之与临安府的布政使袁大人,沾着些远亲。
有这层关系在,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
孙行之被馀程友一番话说得心头火热,但仍旧装出一副尤豫的样子。
他当然清楚馀程友打的什么算盘,无非是想找个人来顶在最前面。
可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其一,清河县尊吴井元面对质疑时那为难的神情,太过可疑,舞弊的可能性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