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智这才有精力看了眼自己写的文章,嫌弃地撇了下嘴。字迹潦草,写得一塌糊涂,这样的试卷要是能被取中,同考官的眼睛怕是瞎得不轻。
他苦笑不止,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贡院里发生了命案,考生被影响,会不会有补考的机会?只是自己的文章写得太差,不免担心阅卷管看完自己的试卷,直接判定自己没有补考资格。
电光火石间,他计上心来。
裘智装出一脸惊恐之色,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假装要去查看现场情况,哪知“一个不小心”碰翻了砚台,墨汁瞬间染黑了试卷。
裘智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喜:就是要这个效果。
他冲出号舍,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跑到现场时,只见一个学子吓得浑身发颤,嘴巴张得浑圆,眼中满是恐惧之色,浑然不觉手中的卷子已经掉落在地。
学子的叫喊声引来了巡绰官以及监试官。体弱的考生因劳累过度而猝死的情况并不罕见,但谋杀却是头一遭。这群官员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除了考场内的官员,一些学子也被吸引过来,更有甚者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趁机作弊。监试官见状,急忙上前制止,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裘智进入号舍,查看起案发现场。死者躺在桌子上,裘智低头一看,竟是詹明蔼。
第77章
裘智心下一沉,暗叫不妙。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前天才与詹明蔼起了冲突,今日对方就死了,自己岂不是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惊呼。裘智回头一看,只见孙楚为探头探脑地站在号舍门口,脸上满是惊讶与惶恐。裘智顿时松了口气,心中暗想:这小子和詹明蔼矛盾更深,嫌疑比我大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烦躁与身体的不适,开始勘察案发现场。
詹明蔼的尸体仰卧在桌子上,衣衫凌乱,脖子被利器割开,袖子上沾满了暗红的血迹。裘智推测,凶手在割喉时,可能用死者的衣袖遮住了喷溅的血迹,以免血液溅到身上。
号舍的墙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大字:“有辱斯文”。字迹丑陋,显然是凶手在昏暗的灯光下仓促写就,或是故意为之,以掩盖自己的笔迹。
根据尸斑以及尸僵的状态,裘智初步判断詹明蔼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零点至一点之间。
黄昏后,监试官会给需要挑灯夜战的学子发放蜡烛,但蜡烛最多只能燃烧两三个小时,坚持不到这么晚。
到了凌晨一点,即便是再勤奋的学子,也已入睡,不会发现有人暗中走动。巡逻的官员此时也大多昏昏欲睡,凶手选择在这个时间动手,显然是为了减少被抓到的风险。
裘智在号舍内转了一圈,除了墙上的字和尸体,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线索。
他本想用詹明蔼号舍里的水洗手,却发现水盆里的水微微泛红,水面上还漂浮着几只蚊蝇,显然凶手曾在这里清洗过手上的血迹。
裘智皱了皱眉,心中一阵恶心。他扶着墙,喘了几口粗气,正准备回自己的号舍洗手,突然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侧头一看,原来是潘文子。
潘文子一脸担忧,低声问道:“你怎么样?好点没有?”
裘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关切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试卷写完了?”
潘文子摇了摇头:“听说出了人命,哪还有心思考试?我过来看看情况。”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裘智往号舍走去,让他净手。
此时,贡院里已经乱作一团。远处的学子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同一条号弄上的学子们听到呼喊声后,反应各异。
有些人继续埋头写文章,生怕耽误了考试;有些人则担心被牵连,急忙交卷离开;还有些人按捺不住好奇心,纷纷围过来查看。不一会儿,号舍外已经零零散散地聚集了七八个人。
皇城司和殿前司的人前天已经见过裘智,听说考场里出了命案,急忙赶了过来。见到裘智安然无恙,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敢大意,站在裘智的号舍外保护他,生怕凶手对他下手。
按律,直到最后一名考生交卷,内帘官才能离开住所,但现在考场里发生了命案,考生们人心惶惶。
内监试官和监临官商议后,决定事急从权,打开通道,让主考官赵泉意前去查看情况,顺便安抚一下学子。
赵泉意听说贡院里死了人,且凶手手段十分残忍,一刀割喉,行凶后还将尸体摆在了桌子上,场面血腥至极。
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稳。赵泉意用手按着额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惊恐,颤声问道:“谁被杀了?”
监试官面露难色,低声答道:“是个叫詹明蔼的学子,听说他父亲是礼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