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寒气刺骨。
沈瑜揣着怀里仅剩的十几个铜板,带着沈昕,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通往汴京城东郊的土路上。
兄弟俩都裹紧了单薄的衣裳,冻得鼻尖通红。
“哥,真要去当铺?”沈昕的声音带着不安。
昨晚王老五那帮人的嘴脸,还有藏在地砖下的烫手玉佩,像块大石头压在他心上。
“不然呢?等着饿死?还是等周扒皮带人再来抢?”沈瑜搓了把冻僵的脸。
他昨晚几乎没合眼,把原主留下的所有家当翻了个底朝天。
除了那几本破书,唯一值点钱的,就是母亲留下的一个素银簪子,还有父亲生前用过的一枚铜镇纸。
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至于那块玉佩?想都别想!那玩意儿就是颗核弹,现在拿出来,死得更快!夹在《论语》里的明黄绸子,更是提都不能提!
进城的路不算近,兄弟俩走得沉默。
沈瑜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先去城东那家口碑还算凑合的“宝通当”,把银簪子和铜镇纸当了,换点钱买粮买炭。
然后他摸了摸怀里那几页昨晚熬夜默写出来的《诗经》选段,这是他想到的快速来钱的法子。
去书铺问问,能不能接点抄书的活计!原主的字不错,他继承了这手好字,加上前世练过毛笔的底子,应该能行!
只要能撑过眼前,熬到秋闱
沈瑜咬紧牙关,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好不容易捱到汴京东郊,天色己大亮。
城门口车马人流渐多,喧嚣声冲淡了些许寒意。
宝通当就在离城门不远的一条还算热闹的街上,黑底金字的招牌有些年头了。
沈瑜让沈昕在对面一个卖热汤饼的摊子旁等着,自己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怀里的东西,迈步走进了当铺。
当铺里高高的柜台后面,坐着个留着山羊胡、戴着瓜皮帽的朝奉,眼皮耷拉着。
“掌柜的,当东西。”沈瑜走到柜台前。
朝奉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扫了一眼沈瑜,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拿来看看。”
沈瑜掏出那个用旧布包着的素银簪子和铜镇纸,小心地放在柜台上推了过去。
朝奉慢悠悠地拿起簪子,对着光线看了看,又掂了掂,撇撇嘴:“素银,成色一般,簪头磨损死当五钱银子。”
他又拿起铜镇纸,上面刻着“静心”二字,掂了掂:“黄铜的,分量还行,雕工粗糙,死当,三钱银子。”
沈瑜心里一沉。这比他预估的还要低!加起来才八钱银子,能买多少米?
还得留钱买炭
可他知道跟当铺朝奉讲价是自取其辱,对方吃准了他急需用钱。
“活当。”沈瑜咬着牙道。他想着以后有钱了,至少把母亲的簪子赎回来。
“活当?”朝奉撩了下眼皮,皮笑肉不笑,“活当只能按死当七成算。两样加起来,给你六钱银子。当期三个月,月息三分,逾期不赎,东西归铺。”
沈瑜攥紧了拳头:“行!”
“哥!怎么样?”沈昕看到哥哥出来,连忙迎上来。
“没事,走,去买米。”
他拉着沈昕在还算热闹的街市上穿行,买了半斗糙米,一小袋杂豆,又咬牙称了两斤最便宜的粗炭。
手里那点可怜的碎银子瞬间缩水了大半。
“哥,我们现在去哪?回家吗?”沈昕抱着装炭的小布袋,小声问。
“不,去书铺看看。”抄书!必须立刻找到抄书的活计!坐吃山空就是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