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弼兄谬赞,愧不敢当。”沈瑜谦逊道,心中却对这位欧阳三公子高看一眼。不卑不亢,言谈有物,果然家风不凡。
“哼,祥瑞祥瑞,说得轻巧。谁知是不是哗众取宠,徒有虚名?”一个略带冷峭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沈瑜循声望去,只见水榭角落坐着一个身着深蓝襕衫的男人,约莫三十余岁,面容方正,肤色微黑,苛刻的审视着沈瑜。
他手里把玩着一只空酒杯,姿态显得有些疏离。
狄咏眉头一皱,介绍道:“沈兄,这位是司马君实,司马光。陕州夏县人,博闻强识,尤精史学,现为史馆检讨。”
司马光!沈瑜瞳孔微缩。
这位可是砸缸不,是砸碎王安石变法、主持编撰《资治通鉴》的史学巨擘,只是这质疑一切的劲头,倒是与史书所载其性格相符。
“原来是司马兄。”沈瑜平静地拱了拱手,对那份质疑不以为意。不过本身前世对他也不是很感冒,如今见了,一句久仰都懒得客套。
司马光微微颔首,算是回礼:“沈承务郎既精于格物,又得官家特许应试,想必对今秋策论题目《论榷场互市与安边之策》,必有高论?不知可愿赐教一二?”
他首接抛出了考题,语气带着明显的考校意味。
水榭内瞬间安静下来。
欧阳棐饶有兴味地看着,狄咏则微微皱眉,显然觉得司马光有些咄咄逼人。
沈瑜心中了然。这是要掂量他的斤两了。
他迎着司马光的目光,从容开口:
“榷场互市,非独通商贾之利,实乃安边制夷之锁钥。其要,在于控与用二字。”
他吐字清晰:“控其源。用其利。布其网。”
本就是秋闱策论中的考题,沈瑜现在完全可以告知三人,不过司马光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
所以也就是大概给了个方向,司马光倒是想再问,心中的骄傲却将他制止。
接下来的交谈,也是沈瑜单方面的与欧阳棐,狄谅互相谈笑,司马光就坐在旁边听着,时而插话,却得不到沈瑜的回应。
不多时,也便自己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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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贡院放榜的日子终于到来。
天还未亮透,贡院至州桥一带己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喧嚣声、呼喊声、鞭炮声、甚至还有压抑的哭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狄咏亲自带着一队精悍的护卫,护着沈瑜和沈昕挤到了靠近榜墙的位置。
沈瑜表面,只是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沈昕则紧张得很,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眼睛死死盯着那面被红布覆盖的巨大木墙。
“哥你一定能中!”沈昕的声音带着颤音,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嗯。”沈瑜拍了拍弟弟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