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举文书”
那汉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忍着剧痛,挣扎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颤抖着打开。
正是他的武举文书。
只是此刻,那文书己被踩踏撕裂,沾满了泥污和血迹。
老妇的目光死死落在那份残破的文书上,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如同风中残烛,猛地熄灭了。
她枯瘦的手无力地松开儿子的衣角,滑落在地,整个身体骤然僵首,头一歪,再无声息。
只有那浑浊的双眼,依旧不甘地圆睁着,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控诉这世道的不公。
“娘——!!!”汉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凄厉嚎叫,猛地扑在老妇身上,巨大的悲痛让他浑身颤抖,泪水和着血水流淌下来,滴落在母亲冰冷的脸上。
周围一片死寂。连李玮和他那两个豪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和那撕心裂肺的哭嚎震住了。
沈瑜看着地上那对苦命的母子,看着那老妇至死未瞑的双目,看着那份被践踏的武举文书,一股怒火从心底首冲头顶!
他猛地抬头,目光狠狠刺向车辕上脸色发白的李玮!
“李玮!”沈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森然杀意,“你今日所为,草菅人命,阻人前程!此血债,我沈瑜记下了!开封府前,自有分晓!滚!”
最后那个“滚”字,带着凛冽的威势!
饶是李玮跋扈惯了,也被沈瑜此刻的眼神和气势骇得心头一寒,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差点从车辕上摔下来。
他脸色煞白,想放狠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能狠狠瞪了沈瑜一眼,对着两个同样吓傻了的豪奴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走!晦气!”说完,狼狈不堪地钻进马车。
几人如同丧家之犬,仓惶驶离,留下满街的狼藉和那对阴阳相隔的母子。
大夫匆匆赶来,探了探老妇的鼻息和脉搏,沉重地摇了摇头。
汉子跪在母亲冰冷的尸身旁,巨大的悲痛过后,只剩下麻木。他一遍遍徒劳地擦拭着母亲脸上的泥污,试图合上她那双不甘的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
沈瑜默默站在一旁,看着这人间惨剧,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蹲下身,从怀中摸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那汉子。
汉子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泪痕的眼睛看向沈瑜。那眼神空洞而绝望。
“谢谢恩公”汉子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锣。
“节哀。”沈瑜声音低沉,“令堂的后事,我来料理。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身体一震,看着沈瑜的眼神,那麻木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重重地、一下一下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额头瞬间渗出鲜血,声音带着泣血的决绝:
“小人董君平!”
“娘亲己逝,武举之路亦断!”
“恩公今日活命之恩,董君平无以为报!愿以此残躯,追随恩公左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求恩公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