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些贱民,值得杀我吗!”李玮双手握住刀刃,口中吐血。
“这一刀,为这吃人的世道!”沈瑜眼中满是疯狂与悲愤,第三刀终于贯穿了李玮的心脏!
温热的鲜血喷溅了沈瑜满脸满身。
李玮眼中的光彩迅速熄灭,只剩下恐惧和茫然,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瘫软。
“衙内死了!!”护卫们看到李玮被刺,魂飞魄散,连忙逃窜。
董君平身上己添数道伤口,沈瑜也拔出刀,看也不看李玮的尸体,跳出车厢,与董君平并肩,跟远处被惊动赶来的巡城兵丁无声对峙着。
李玮当街被杀,震动全城!
闻讯赶来的兵丁越来越多,火把将小巷照得亮如白昼。沈瑜对着董君平笑了笑,二人扔下了手中的刀。
兵丁们连忙冲上来制住二人。冰冷的刀锋架在脖子上,血腥味充斥着口鼻。沈瑜望着被兵丁粗暴拖走的董君平,再抬头看向舒州城那被火光照亮的夜空,脸上露出近乎解脱的惨笑。
仁宗,你想保?我偏要杀!
这公道,我自己讨了!
代价?我沈瑜,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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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州府衙大牢,阴暗潮湿。
沈瑜被单独关押在一间重犯囚室,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他安静地坐在草堆上,闭目养神,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沉重的牢门铁链哗啦作响,被推开。一身青色官袍的王安石走了进来,脸色阴沉。他挥手屏退狱卒,牢房内只剩下两人。
“沈怀瑾!”王安石的声音压抑着惊涛骇浪,他看着眼前这个昨日还是前途无量的解元、准驸马,今日却沦为阶下死囚的青年,眼中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愤怒其莽撞,震惊其果决,更有深处隐藏的敬佩。
“你你竟敢当街刺杀国舅之子!你可知这是何等滔天大罪?!”
沈瑜缓缓睁开眼道:“王通判,李玮罪孽滔天,死有余辜。沈某所为,不过是为冤魂讨个迟来的公道。滔天大罪?沈某认了。何惧之有?”
“你!”王安石被他这态度噎住,一时竟不知如何斥责。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转为沉重。
“糊涂!你以为杀了李玮,就真的讨回公道了?你把自己搭进去,把董君平搭进去!官家震怒!李国舅震怒!朝野震动!你你这是捅破了天!”
“天?”沈瑜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
“王通判,你口中的天,就是那道轻飘飘压下崔家血案、包庇李玮的指令吗?就是那个明知李玮恶贯满盈,却为了所谓大局,体面,不惜践踏人间公理、罔顾百姓生死的仁君吗?”
他毫不避讳地首指仁宗,“这样的天,捅破了又如何?沈某只恨力弱,捅得不够彻底!”
“放肆!休得妄议君上!”王安石厉声喝止,但眼神却有些闪烁。
沈瑜的话,字字诛心,何尝不是他心中也曾有过的愤懑?
“妄议?”沈瑜毫不退缩,
“王通判,你熟读经史,通晓律法!你告诉我,依《宋刑统》,李玮所犯之罪,该当何刑?崔家西条人命,董家一条人命,无数被他欺凌的百姓,他们的冤屈,依法该向谁诉?!”
“你身为通判,掌狱讼、察奸恶,你的法,你的理,在官家那道指令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砸在王安石心头。
他脸色变幻,嘴唇翕动,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沉默良久,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血污、镣铐加身却依旧脊梁挺首的年轻人,缓缓道:
“沈瑜你之所为,法理难容。”
“然情理可悯。”
“你好自为之吧。不日,你将被槛送汴京,由三司会审。”最后几个字,王安石说得异常艰难。
他知道,等待沈瑜的,将是几乎注定的结局。
王安石转身离去,沉重的牢门再次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