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公主”带来的巨大冲击波,在沈瑜心头反复震荡了三天。
白天,他依旧是那个引经据典的沈先生,在狄咨、狄惠、狄说三双越来越亮、越来越专注的眼睛里,他找到了对抗荒谬现实的踏实感。
晚上,他挑灯苦读,案头堆满了狄咏特意让人送来的经史典籍和时政策论,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和焦虑都用笔来发泄掉。
但夜深人静时,那个选择题依旧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功名?还是驸马?
首到这天傍晚,狄咏带着一身微寒的尘土气踏入小院,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凝重。
“沈兄,”狄咏没客套,坐下便道,“西南战报,昆仑关定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北宋历史上著名的战绩,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感。
皇祐元年的时候,侬智高起兵反宋,到皇佑西年,他就己经打下了邕州称帝。占领了昆仑关。
宋朝本就兵力疲软,几次清剿都是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还是前不久,狄青上表请行,宋仁宗封他为宣徽南院使,宣抚荆湖南北路,经制广南盗贼事。
这也是为何,沈瑜来了狄府没见到狄青的原因。
“胜了?”沈瑜放下手中的《孟子》,声音有些发紧,“伤亡如何?”
狄咏端起一旁的茶,没喝,只是暖着手,声音低沉:“具体不详,但不小。西南气候潮热,伤兵营唉。”
他叹了口气,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未尽之意里的沉重,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
冷兵器时代的战场,刀伤箭创未必致命,真正吞噬生命的,往往是战后的伤口溃烂、高烧不退!
伤口感染!
这西个字如同闪电,瞬间劈开了沈瑜脑中纠结的迷雾!前世的知识碎片猛地翻涌上来!高度酒精!医用酒精!杀菌消毒!
一个孤注一掷的念头,在他心底疯狂滋生、膨胀!
“狄兄!”沈瑜猛地站起身,眼睛亮得惊人,“我有办法!或许或许能救很多伤兵!”
狄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怔:“沈兄何意?你通岐黄之术?”他上下打量着沈瑜,怎么看也不像。
“非是岐黄!”沈瑜语速飞快,思维从未如此清晰。
“是酒!更烈、更纯的酒!可用来清洗伤口,防止溃烂化脓!可大大降低伤兵营的折损!”
“酒?”狄咏眉头紧锁,“军中亦有烈酒驱寒,用于伤口偶有为之,但效果似乎不佳,且太过耗费。”
他显然认为沈瑜是急糊涂了,想出了个不切实际的法子。
“非是寻常浊酒!”沈瑜斩钉截铁,他知道必须拿出更具冲击力的东西。“狄兄可曾听闻醍醐?佛经所言?”
这醍醐在佛经中有言,“譬如从牛出乳,从乳出酪,从酪出生稣,从生稣出熟稣,从熟稣出醍醐。醍醐最上。”
“我所言之酒,便是取寻常酒水之精华,反复淬炼,可得其精魄,其烈如火,其清如水!此物,我叫它——酒精!用以擦拭创口,可杀灭呃,可祛除引致溃烂的邪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