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秋闱的结束,汴京学子们的心绪迅速被一种更浮躁、更功利的感情取代。
茶楼酒肆、勾栏瓦舍,处处可见高谈阔论的士子,或意气风发,或强作镇定,或唉声叹气。
各类“押题”、“猜榜”、“点评”的私印小报悄然流传,将本就悬而未决的气氛炒得更热。
沈瑜却是又一头扎进了军器监的“酒精作”。
王德用那老狐狸被官家特旨和沈瑜秋闱前那番大义凛然的“将士性命”论暂时压住了气焰,不敢明着使绊子,但阴招不断。派来的匠人要么是生手,要么是些油滑的老刺头,物料供应也时常“卡壳”。
沈瑜也不恼。他深知,在绝对的实力和明确的圣意面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过是疥癣之疾。
他白天泡在工坊,亲自带着挑选出来的几个踏实肯干的年轻匠人,反复调试蒸馏器,优化冷凝效率,记录不同火候、不同酒醅的出酒率和浓度。
晚上则回到小院,对着狄咏送来的狄青书房中的近年边军情况,以及伤患记录,撰写酒精配发、使用、监督的细则。
沈昕成了沈瑜最得力的小助手,负责整理记录数据,磨墨递纸,倒是乐在其中,仿佛也肩负着天大的责任。
就在这看似平静的等待中,一场由狄咏做东、名为“赏菊”实为“引荐”的小型文会,在狄府别院悄然开场。
受邀者寥寥,却皆是汴京城年轻一辈中真正有分量的翘楚。
沈瑜被狄咏亲自从工坊请了出来,换了身崭新的青衫,踏入别院时,己有数人先至。
水榭临湖,秋风送爽,几盆名品秋菊吐露芬芳。
但众人的目光焦点,显然不在花上。
“狄兄,你可算来了!这位便是献上活命祥瑞、官家亲赐特旨应试的沈承务郎?”一个含笑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面容清雅,气质温润,穿着月白色的文士衫,嘴角噙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他起身相迎,态度自然亲切,毫无世家子弟的倨傲。
“正是舍弟们的西席,沈瑜沈怀瑾。”狄咏笑着介绍,又转向沈瑜,“沈兄,这位是欧阳内翰家的三公子,欧阳棐,字叔弼,家学渊源,才思敏捷,尤擅策论时评。”
欧阳修的儿子!沈瑜心头一震,拱手道:“久仰欧阳公清名,今日得见叔弼兄风采,三生有幸。”
欧阳修此时虽尚未入主中枢,但其文坛领袖地位和刚首敢言的名声早己传遍天下。不过去年其母去世,他也就暂时离职返乡服丧。
沈瑜面色奇怪的看了一眼狄谅,要知道,狄青本就是因行伍出身,晋升枢密使,因此没少被文官清流们攻击。
枢密使这个官怎么说呢,有宋一朝基本都是文官或者宦官担任,比如说童贯。
而在宋以前,五代十国时期,比较有名的就是后汉枢密使郭威,因此,现在的朝廷文官和官家对于狄青还是很有戒备心的。
之后就是欧阳修带头参的狄青,让后者卸去了枢密使的职位,最终在嘉佑二年郁郁而终。
现在这两人的后辈竟然关系还挺好
狄兄,你真会交朋友!
“怀瑾兄客气了。”欧阳棐回礼,“祥瑞活人,功在社稷。家父闻之,亦赞叹不己。今日得见,方知英雄出少年。”
他目光在沈瑜身上停留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