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南西路,特磨道外围,宋军大营,皇祐六年西月。
西南的春天来得迟。
连绵的阴雨终于停了,但山野间依旧弥漫着雾气,混合着泥土和腐叶的味道。
连绵的营盘依着山势扎下。黑底红字的狄字帅旗,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土坡上飘扬。
沈瑜一行人的到来,打破了辕门处的寂静。
风尘仆仆的使团队伍,在经历了两个多月的艰难跋涉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护卫骑兵的甲胄蒙着厚厚的尘土,战马疲惫地打着响鼻。
曹偕更是一脸苦相,被西南的瘴气和颠簸山路折腾得够呛,下马时腿一软,差点摔倒,被旁边的顾岩一把扶住。
“速去通传!遣大理使沈瑜大人到!”辕门守将验过沈瑜的旌节和官告,不敢怠慢,立刻开门并派人飞报中军。
沈瑜被换到了马车里,前世作为西北人的他,极度怕蛇,到了这地段,山林之中少不得看到,于是找了个借口给曹偕换了出去。
他前脚刚出京西北路,仁宗的使者就追了上来。
沈瑜最近太忙了,刚做完香水生意,又要收拾出使大理的事情,把今年会发生的大事忘得干干净净。
历史上张贵妃就在这个时间段重病而亡的。
宫中太医对于高烧不退束手无策,仁宗实在没办法想到了沈瑜,死马当活马医的派出使者问他。
仁宗太急了,以至于在信最后加了一句“若误,卿当自知。”
沈瑜忙写下了用酒精擦拭腋窝等处以及用梨汁掺盐补充水分的方法。
还提醒仁宗,可以找几个不知道贵妃身份的郎中来治病。
毕竟中医本就治本较慢,御医都知道仁宗对张贵妃有多宠爱,生怕重药下去牵连自己,所以大都会开温补的法子,自然好不起来。
所幸之后再没信使来传信,约莫是张贵妃己经好了起来。
正思索间,顾岩在车外提醒道,“沈大人,到了。”
沈瑜下车,环视西周。
门内是一块不大的校场。角落堆放着拒马和未及清理的破损兵甲。
此刻,校场中央只站着寥寥数人。
为首者身材并不特别魁梧,未着华丽甲胄,只一身深色战袍,腰间悬着佩剑。
面容刚毅,鬓角己见风霜之色。
正是大宋枢密使,宣抚使狄青。
沈瑜连忙快步上前,持旌节躬身行礼:“下官沈瑜,奉旨抵达,参见枢密使!”
狄青在沈瑜脸上审视半晌,点头道:“一路辛苦。世侄不必多礼。”
这时,曹偕也脚步虚浮地从一旁走来,强打着精神上前见礼:“下官副使曹偕,参见狄枢相。
狄青只是瞥了曹偕一眼:“曹副使。”态度明显比对沈瑜疏离许多。曹偕脸上讪讪的,退到沈瑜身后。
苏舜元和顾岩也上前行礼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