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天下人对此侃侃而谈。
有人说,皇帝英明。这招高啊,让谢家的独子入宫做了太监,既能防止谢家再蠢蠢欲动,又能让谢家断子绝孙,即便是谢家夺了天下,谢奉临做了皇帝,谢家也无子孙可传帝位了。
还有人说,这是皇帝念着多年来谢家公子的伴读情谊,不忍他在边塞苦寒之地受苦,便留下了他。可又不得不堵住众臣悠悠之口,遂命他做了卑贱的太监。
更多的人认为,这是皇帝有意辱他,折磨他。谁让他不长眼,哪家的姑娘不娶,偏偏看上了皇帝喜欢的女人。
谢家倒下的同月,清芝郡主奉旨入宫。
正感叹间,前面传来嘈杂声响。定睛一看,好像有两人挡住了那人的路。心想,谁呀,赶着送死呢。
忙快走两步上前。原来是兵部尚书胡啸笛和工部尚书郭易如。这二位如今正得圣心,张德快步走去,身形掩了那人,笑道:“见过二位大人。可是奉旨进宫议事?”
张德可是皇帝跟前伺候之人,胡啸笛八面玲珑,自是少不得与之赔笑:“我二人奉命前往御书房,劳张总管费心了。”
“请吧。”说的客气,动作却现了本人的不耐烦。张德拉着一直沉默在后的那人的衣袖,不等两位尚书移步,便要先走。
“等等。”
郭易如挡住路。虽说是个文人,骨架却生的奇大,加之近年来好酒好菜的供着,肥肉肆长。挡在前面,是一堵很厚实的墙。
“郭大人,可还有事?”
“呵呵,我与这位小公公有些事,不敢耽误总管,请总管忙去吧。”
话音落,郭易如瞟了一眼不断拉扯他衣袖的胡啸笛。忽略胡啸笛有警告意味的眼色,侧身一步,踏到那人面前来。
“谢归其,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目中无人。见了尚书大人,都不用行礼的么?”
其实在宫中,见了高官,只需弯腰低头立至一侧,等人过了便可。平日里,宫中也有不少得势的宫人,像张德这般,不必仔细这些规矩,反而要人反过来讨好。
明白工部尚书是在故意找那人的事。张德又插入两人中间,脸色明显不好:“郭大人事忙,何必在此处耗费时间。”
“张总管,此时与你无干。我今天定要叫这人认识认识尊卑有别的规矩。”
胡啸笛劝和:“咱们快走吧。他做的不好,自有总管教罚。圣上还在等着呢,晚了可不好。”
“我省的。是该走了,不过……”郭易如笑的阴险:“谢公公,宫里的路,我二人不熟,你为我等领路可好?”
喝住了路过的宫女,取了灯盏,命那人持着,在前面带路。
递灯盏的手伸出去,马上有两只手来接,却不是那人。张德和胡啸笛分别抓住了灯盏一处,张德皮笑肉不笑:“咱家来为大人照明可好?”
胡啸笛苦笑:“还是我来吧。再说,一路上宫灯明亮,这个怕是不需要的。要不,总管打着灯忙去吧,您老事多,我等不敢耽误。”说完放了手。
郭易如诧异于二人反应。为了一个无品小太监,竟能让一品尚书和内侍大总管抢着替他打灯。
这时,突然有一抹清亮嗓音,在耳畔缓缓铺开。“既然大人指明要我打灯,我遵命便是。”说完,便从二人手中拿过灯盏,径自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胡啸笛和张德交换眼神,跟了上去。
路上,谢归其走的安静,不仅不出声,连走路踏雪的声音都小的几不可闻。瘦弱的身影,宽大的绣袍,冷风袭来,衣袂翻飞,大有御风而去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