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躬身道:“奴才奉旨,去郭大人府中学习规矩。”
胡啸笛心下一颤,开口:“宫中不是有专门负责教导的首领太监么?”
那人只是重复:“奴才奉旨,去郭大人府中学习规矩。”
“好好,你跟我走。”这等公报私仇的大好机会,郭易如岂肯错过。
“等等。你我二人即可便要出发前往灾区,哪有空闲时间。”拦下郭易如,回身对谢归其,极为客气的说道:“还请谢,公子回禀圣上,郭大人国事在身,并无闲暇,请圣上另指明贤士,郭大人办事回来自当谢罪。”
郭易如不乐意了,言语见颇有些不耐:“胡大人不必为在下忧心。离傍晚出发,还有几个时辰。为人臣子,天子圣谕,岂可推脱。”
又对低着头等待的那人道:“跟我走可不是去享福。宫门外只有一顶轿子,还要劳烦谢公公跟在我府小厮里走回府上了。哎呀,这大雪天,什么时候才见晴啊。”
手中抽出剑,倨傲的望着那人。“抬起头来。”
谢归其抬头,目光落到剑上。呵——尚方宝剑都赐了,看来这趟灾区之行,皇帝是要动真格的了。
没有等到预期中那人的惶恐,愤怒的将剑入鞘,丢给谢归其。“双手捧好,这是天子之物,容不得你放肆。”
谢归其听话的摆出恭敬之态,双手高捧着尚方宝剑,跟着去了。
留在原地的人,转了身,走了几步叫住个要路过的宫女。想了想,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谨慎如他,又回了东暖阁。
到门口,圣上近身侍奉的小印子拦了住:“大人,圣上刚歇下。这几日累坏了,连寝宫也等不及回,在侧房便歇下了。”
胡啸笛也知此时不宜打扰,却更知圣上与谢归其的交情有多深。彼时,他还是兵部侍郎。谢归其每年都要从边疆回京述职,按例,将士需先到兵部报备,才可回家与亲人团聚。
谢归其每次回京,刚进城门口,太子就等在那里。一路陪着到兵部,安静的坐在马车里,也不着急催促,等谢归其述职完毕,再一起回宫。因谢归其身份贵重,掌着一方兵马大权,他需到门外迎接,也就多多少少见过太子几面。
那时,胡啸笛并不认得太子。直到前两年,先皇病重,幽居深宫中的太子监国。他才知道,未来的天子,竟是马车上那位安静等待的少年。
胡啸笛道:“还劳烦公公派人找找张德总管,我有要事找他商议。”
小印子奇怪的憋了他一眼,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半年来总管事忙,每日东跑跑西跑跑,也不知在做什么,常常不得见他的身影。若大人耐性好,请到不远处的听雨小榭中歇息,奴才找到总管后,请他去那里相见。”
“还望公公快些。”略略欠身,长舒了口气。幸好自己没有冲动随便找个人来传话,以小印子的话来看,知道张德伺候谢归其的人并不多。这也在意料之中,圣上为人本就谨慎细心,何况此时宝座未稳,四处皆是他人耳线。
郭尚书的府邸处处透着一股子新贵之气。相传这家的主人本是苏州寒士,出身低微,乃是一大户商贾的家生奴才,因其父曾在主家落难时不离不弃,遂那家主供他上学堂,又出了盘缠助其赶考。
为什么说是传说呢。郭易如高中状元后,再未回过家乡,也从未接其家人来京。不过朝堂上勾心斗角,尤其在他得新皇赏识,大力提拔之后,有心人便揭出他的老底,四散宣扬了。
这座府邸,便是他受封工部尚书之后建起的。工部,那是什么地方,差事肥的都不流油,直接流黄金了,更何况是一部之长。
可想而知,谢归其到达目的地后的吃惊。饶是他,从小富贵烟云里打滚,见到这等气势磅礴,豪华无度的宅子,也忍不住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