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灵这一辈子几乎所有时间都和这座大山在一起,除了养育她教导她的爷爷,她几乎没有和任何人深交过。
她有满山的树木花草,有无数的自然生灵,还有与爷爷融为一体的乐山。
她自有记忆起就在乐山,哪怕中途有过波折,她也自己修正了。
乐山就是她的一切。
只是,这里没有人。
她偶尔也是渴望同类的。
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心愿葬送了她的一生。
一次是恋人,她被那新奇的、美好的感受引诱,一脚跌进了地狱。
一次是朋友,她被那相似的、伤痕累累的灵魂所动摇,主动往地狱迈了另一只脚。
但她真的累了,前所未有的累,她想起小时候爷爷的怀抱,爷爷抱着她坐在小院里,夜空中是璀灿无垠的星光,她听着那一声声远方传来的摇篮曲,一点一点进入了梦乡。
乐灵看向抿唇愧疚的谢晴,温柔地笑了,她歪着头,灵动又俏皮,“谢晴,我们算得上朋友吧。”
谢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又沧桑的少女,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如果未来我死了,可以把我的骨灰撒在乐山上吗?”
谢晴神色一滞。
没等她回答,乐灵脸上的笑容瞬间璨烂无比,令人不可直视,“那这间木屋我就送给你了,算是临别赠礼。”
浓郁的不安急速积聚,谢晴还想问问乐灵之前那句是什么意思,乐灵就起身了。
她从被屏蔽的阴影下走到门口的灿灿光芒下,侧过脸,在温暖的阳光和漂浮的尘埃下,谢晴能看到她左脸上细小的绒毛,象是春天漫山遍野的蒲公英,她们欢快地摆动,象是要奔向不知名的生机与远方。
谢晴想要起身抓住那一闪而逝的光,只是刚站起来就又跌坐在椅子上,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画面也开始倒错。
不对
最后她听见,“谢晴,愿你未来无忧无病,平安顺遂,乐山会保护你的。”
谢晴再醒来时已经实在医院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到处都是白色的病房一齐涌入她的五官,她呆呆地在病床上坐着。
门被推开,一位白大褂走进来,看见她醒了,立刻走出去,再进来时身后多了一位身材魁悟、肌肉结实的沉默男人。
谢晴眼珠动了动,她的脖子缓慢地一点点转向眼前的同伴,“乐灵在哪?”
高明看着她,“她跳崖了。”
“什么?”谢晴眨着眼睛,目光中闪过茫然,似乎不明白乐灵为什么会跳崖,“她的情况特殊,她如果自首,不一定会死的,她怎么会跳崖”
高明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只是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手机上,播放的是一个视频,随着音量的放大,谢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一个温柔又沧桑的声音,她讲了一个漫长又简短的故事,那是一个幸运而又布满荆棘的故事,那是一个沉痛又无比坚韧的灵魂,而在它的尾声,是一个坚定又温柔的裁决,“我无罪,我不接受审判,我选择死亡。”
谢晴慢慢睁大眼睛,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嘶哑着声音,“她说,让我帮一个忙。”
“我听见了。”